朕真不想做皇帝(94)
“方南巳你能不能别烦人?!我好端端在邊上,你非要招我一下是吧?!我现在濕成这样,你高兴了是吧?!我一会儿还怎么……!”
“怎么……?”应天棋话音戛然而止,方南巳顺着他的话似笑非笑地问一句,却也没有深究:
“臣碰都没碰陛下,陛下自己滑进水里,也要怪在臣头上嗎?”
“不怪你怪谁?!”应天棋气上头就开始胡搅蛮缠不讲道理:
“谁让你泡着澡跟我说话,你不能出来嗎?你一点都不尊重我!还有,谁让你这个时间在这洗澡,是洗澡的时间吗你就洗?怎么别人都睡覺了就你在洗澡?!谁让你把浴房建在这地方的,啊?你就不能在门口掛个牌子写明了这是你洗澡的地方吗?!”
应天棋这通撒泼恐怕让方南巳受了不小的震撼。
片刻,方南巳静静地瞧着他,微一挑眉:
“……好主意,臣下次更换宅邸的时候,一定请陛下为臣指点一二,到时候哪间房作何用、几更沐浴几更休息,都听陛下的。”
“你少在这卖乖!”
“哦,那陛下想要的东西……”
“……”
见话又说回来了,应天棋表情立马缓和不少:
“方大将军最乖!快拿来。”
方南巳却没动。
而是重新将那枚红玉拎到应天棋眼前,垂眸望着他的眼睛:
“陛下真的很想要?”
“废话!”应天棋一把夺了过来,生怕方南巳再抢回去,为表自己得到它的决心,他一边把东西往自己脖子上係一边站起身拖着一身水往浴池边去,还记得问一句:
“山青怎么样了,伤好了吗?”
“如陛下所愿,已经送去北镇抚司了。”
“感谢。”
应天棋也不跟他来虚的,言简意赅道了谢,嫌身上拖满水的衣袍太碍事,索性解了丟到一边,先发制人:
“帮我找套颜色样式都差不多的衣裳来,别问为什么,我是因为你才成这样的,你得负责。”
“……?”
方南巳跟着从水里站起来,烛火下,他上半身的肌肉线条被勾勒出深深的阴影,长发濕漉漉地掛在皮肤上,显得黑的更黑白的更白。
他从地上拎起那件被应天棋抛弃的外袍,像在打量。
应天棋趁这时候悄悄看了他一眼。
唉,个高腰细腿长脸好看也就算了,肌肉居然也练得不错,瞧着一点不夸张,但一看就很有劲,不愧是武将。
应天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要他用着自己的壳子或许还能有点兴趣跟方南巳比一比,应弈这……
他原本还想把湿透的里衣也一起丟了呢,现在只默默把已经解开的衣带係了回去。
算了算了,就不给应弈丢这个人了。
正在应天棋心里唱大戏的时候,方南巳并拢两指贴在唇边,吹出一声哨音。
很快,应天棋只听屏风前的门轻响一声,一道黑影便闪了进来。
“大人。”
苏言低着头,一开始还没注意到屋里多了一个人,只默默等着方南巳的吩咐。
直到方南巳说:
“陛下衣裳被弄湿了,去找一套差不多的,赔给陛下。”
苏言呆滞一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茫然抬起脸,正对上面前湿漉漉只穿着里衣的应天棋,还有正跨出浴池的方南巳。
有那么一瞬间,应天棋感觉这小孩的魂好像都飞出去了,瞳孔五级地震。
震着震着,苏言又看了眼应天棋,也不知道在他身上看见了什么。
然后五级变八级。
应天棋觉得,这才是一个正常人发现某人凭空出现在自己家里时的正确反应。
至于方南巳……不提也罢。
“还愣着?”
见苏言站着不动,方南巳有些不悦地催促道。
苏言这才回过神来,拎着方南巳丢过来的外袍,匆匆走了。
走时的脸色,好像比来时白了两个度。
“他多久能回来?”
应天棋看看苏言离开的方向,问方南巳。
“很快。”方南巳随手从衣架上拎了件外袍披在身上:
“去我卧房等他。”
“好。”
刚走出去两步,应天棋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见方南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脑子一抽,问:
“你呢?”
方南巳没懂他是什么意思,微一挑眉:
“陛下还有吩咐?”
“……没有。”应天棋默默闭了嘴。
他有点后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问这么一句。
他如方南巳所言,进了卧房。
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实在难受,应天棋在卧房里转了一圈,瞧见架子上搭着一套洗好的里衣,便没跟方南巳客气,直接把衣裳拽下来换在自己身上。想着先斩后奏,等一会儿方南巳回来自己再跟他说。
反正四舍五入也是过命的交情了,借件衣服穿又如何?万一方南巳是个隐藏洁癖真的对此十分介意,那自己回头赔他十身新的就是了,也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样劝好自己,应天棋心安理得穿上了方南巳的衣服,又舒舒服服地躺上了方南巳的床。
……唉,还是床舒服。
不像那荒山野岭的,睡个帐篷灰又大虫又多还硌人,梦里都能听见山那头傳来的狼嚎。
应天棋在床上摊平,躺了一会儿,门外还是没有一点动静,难免觉得无聊。
他想了想,抬手摸摸自己脖颈,顺着红绳,摸到了从方南巳那里薅来的红玉挂坠。
这枚红玉触手生温,倒是件妙物。
应天棋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它,对着烛火仔细瞧瞧。
玉石外围那条小蛇雕得栩栩如生,不知是不是对它的主人有成见,应天棋总觉得这小蛇的表情坏兮兮,跟方南巳冒鬼心眼的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在心里把那一人一蛇对比一番,应天棋先把自己逗笑了,索性把挂坠翻个面,不去看小蛇那张脸。
再仔细瞧瞧才意識到,这红玉明明离烛火那么远,却依旧可以透光,说明玉质通透,没有一点杂质,是极为难得的珍品。
应天棋将它要来主要是为了在方南辰那里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和可信度,书信这种东西写起来繁琐,伪造也比较容易,还不如一个贴身饰品来的简单粗暴。
只是,能被方南巳贴身带着,还能被亲近之人一眼认出并信任的饰品,所蕴含的意义一定十分贵重,所以应天棋得将它好好护着,用过后还要完完整整还给方南巳才是。
这样想着,应天棋把红玉挂坠放在手掌心搓了搓。
等了半天了,苏言还没回来,方南巳也不见人,倒是自己,从上周目睡醒后又是心惊肉跳地经历爆炸、又是争分夺秒和导师头脑风暴、又是下池和方南巳共浴……经历的事情太多太杂,现在安安稳稳躺着,应天棋倒真有些困倦了。
他翻了个身,闭了闭眼睛,懒洋洋打个哈欠。
过会儿,不论进来的是方南巳还是苏言,应該都会先把他喊起来。
所以,他小眯一会儿,应該也没什么大问题。
于是应天棋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意識仿佛坠入深渊,朦朦胧胧的失重感与困倦一起漫上来,带他沉入浅浅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