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不想做皇帝(151)
苏言握住了男人右手腕,那人则按住了男人另半边肩膀。
二人一左一右,叫男人动弹不得。
“这位侠士。”
那是个容貌端正凌厉的年轻男子,他按着男人的肩膀,语气微沉,略有威胁之意:
“你怕是有些醉了,不如快些回屋,歇下吧?”
第96章 六周目
这三人对峙的画面其实稍微有一点点滑稽, 但显然,没人敢在这种情况下笑出声。
应天棋把另一只鸡翅也扯了下来,往后靠在椅背上, 舒舒服服吃鸡看戏。
“你算是个什么東西?!”
那黝黑醉漢上下打量男子一眼,努力挣了下肩膀, 没挣开。
又发力扯了一下手腕,依旧没能挣脱。
可能是觉得丢了臉, 有些气急败坏, 醉漢拔高嗓门, 扯着嗓子吼出一句:
“敢阻你爺爺我的好事儿?!兄弟们, 抄家伙!!”
话音落下,只听“叮呤咣啷”一阵金属碰撞声,大堂東南侧一张大桌“哗啦啦”站起来一群大漢,个个目光不善地盯着男子与蘇言。
嚯。
这是单打独斗不过,开始摇人了?
那桌大汉周围的客人纷纷避让开来, 离门更近的那几桌已经有人见势不对偷偷溜了。
应天棋所在的位置离冲突区还算远,应该不至于被战火波及到,便没想着挪位置,只一双眼睛使劲瞅着那邊, 生怕错过一点精彩。
“大庭广众下仗势欺人欺凌弱小,人人得而诛之!劝你立刻给这对兄妹道歉, 我尚可给你留几分颜面。”
那男子讲话中气十足, 叫人听着十分舒服。
但显然醉汉并不这样认为:
“我呸!让我道歉?!老子让这小娘们陪着喝盏酒, 是给她臉面!你又算个什么東……”
醉汉话还没说完,男子便一掌结结实实扇在了他臉颊上,把他后半句话拍了回去。
见状,醉汉的同伙叫骂着冲了过来, 蘇言反应极快上前去拦,一群人立刻开启混战。
一时桌椅饭菜碗筷摔倒碎裂一地,这場面,可比方南巳在黄山驿站那一遭震撼多了,只是远不及那次有观赏性。
店内的客人看熱鬧不嫌事儿大,还有几个混在人堆里低声助威,店外的过路人也被里邊这阵仗吸引,围在门外探头探脑。
应天棋也目不转睛地瞧着这場乱斗,而后,却忽听后邊传来一道略显崩溃的叫喊: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啊!!!——”
应天棋回头看了一眼,便见后边某张大桌子上不知何时站上去个小公子。
那小公子半束长发,头戴金冠,穿着打扮高調富贵,几乎要把“我很有钱”四个大字写在脸上,手里还持着把玉扇,把扇子在掌心拍得“啪啪”响。
“别打了……消停点!别打了!!!”
小公子喊得声嘶力竭,可惜那边正打得火熱,谁敢上去劝架都得白挨两巴掌,他的崩溃根本无人在意。
这场战斗的结局毫无悬念,最终,男子押着醉汉过去给那兄妹俩道了歉,醉汉和他那一群蛮横兄弟被揍得鼻青脸肿,终于算是消停了。
摔倒的桌椅被店里伙计扶起来,店里的客人该吃的继续吃,店外看热鬧的该散的也散了。
蘇言回到了应天棋身边,刚坐下便道:
“一伙九人,听口音是从北方来的,身手一般,江湖气很重,有可能是镖师,或者民间零散的小帮派。没什么特别。”
“……?”
应天棋微微睁大眼睛看向蘇言。
他只让苏言去帮忙,没让他去探信,结果这小孩打个架的功夫居然把那群人的老底都要翻出来了。
这么机灵?
应天棋大为震撼。
如果方南巳现在在这,他肯定得好好问问,这到底是怎么教出来的。
想了想,他将目光投向那边还在跟兄妹二人说话的男子,问苏言:
“跟你一起打架那人呢?有没有看出什么?”
苏言原本也在琢磨这个人,闻言,他微微皱起眉,如实道:
“有点奇怪。说话听不出什么,穿着打扮也没什么特点,出手正气,一招一式……倒有些像军營里练出来的。”
“……军營?”
应天棋有些意外:
“如果真是行伍出身,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与其他朝代不同,大宣的军事制度沿用世兵制,顾名思义,就是家族世代为兵,军户家庭必須世代提供一名男丁服役,参军之后基本不可能退伍,除非到了60岁退役年龄,或者伤了残了,家里还需重新提供一名男丁补上缺口,本人才能退役离开军营。
所以这玩意基本上是一日为兵终身为兵,入了军营就是一辈子的事儿,基本不可能半路出来,除非像方南巳那样积累军功做大做強实现阶级跃升,否则就要家里一直送男丁参军,子子孙孙无穷盡也。
当然,这只是针对平头老百姓,如果是公侯将相家庭,想把子弟送进军营历练磋磨,练个几年再拎出来干点其他事,那也是有的。
只是不知,眼前这位兄弟是什么情况了。
应天棋一直眼瞅着那男人,瞧他安抚好那对兄妹,最后抬手拍了拍书生的肩,便转身离开了。
应天棋的视线跟着男人从一头挪到另一头,想看看他坐哪、是独行还是有其他兄弟,或许能多瞧出点什么。但让他意外的是,与那男人同桌的,竟还有方才站在桌上大喊“别打了”的那位富贵公子。
这虞家客栈虽说像极了一间大酒楼,但它的本质还在“客栈”,重点在住,因此客栈内并没有专供客人用膳的雅间,所有的桌位都在大堂。
男子与富贵公子所在的那桌,便是大堂最好的位置,通风,空间也大,还架着两扇屏风,与其他桌位对比下来,勉強能称得上一句“私密”。
“原来这两个人是一块儿的……”
“什么?”
应天棋的念叨被苏言听见了。
苏言方才专心打架,自然没有注意到那个站在桌上独自崩溃劝架的小公子。
应天棋也没顾得上同他解释,眼瞧着那男人已经坐下继续喝酒了,应天棋眨眨眼睛,脑袋里顿时冒出了一个新想法。
他看向苏言,语速很快道:
“现在咱们重新规划一下身份,我是哥哥,你是弟弟,我俩是河东人,一起下江南探亲,我好读书,你好习武,我叫苏语,你叫苏言,听懂了吗?听懂点头。”
苏言被应天棋“叽里呱啦”塞了一堆话,其实根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勉强听清楚了设定,然后懵懵地点了点头。
应天棋满意地打了个响指:
“行,一会儿跟我行动。但在那之前,我要先做一件事,希望你不会被吓到。”
“……什么?”
苏言听了应天棋的预警,警惕地盯着应天棋的动作,不知他即将做出什么能吓到自己的事。
苏言自认跟了自家将军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不会被轻易吓到。
直到他看见应天棋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像胡須的东西粘在了自己了脸上。
下一瞬,应天棋的面容在他眼里开始扭曲、模糊,最后化成了一张平平无奇完全没有记忆点的面容。
其实苏言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这张脸,但他没有细想,因为显然,目前有更值得他怀疑人生的事。
“你没事吧?”
应天棋把易容胡须贴好,与苏言对视片刻,而后,他感觉这孩子的目光都开始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