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不想做皇帝(347)
陈实秋瞧着她,眸子似含着点笑意,甚至还存有一丝欣慰:
“小姑娘,你赢了。”
“不敢。”白小荷低下头。
“有什么不敢的,你这不是向我证明了吗,原来,你是没错的。”
陈实秋弯唇笑笑。
褪去妆饰,她身上才终于落了岁月的痕迹,疲惫了,也消瘦了:
“我只是还想问一句,你为何选他呢?起初,他对上我,看起来并没有半分赢面不是吗?你为何就那么坚定地选了他呢?你回答我吧,解了我这桩疑惑,可好?”
听见这个问题,白小荷沉默半晌。
再开口时,她声音很低地,同陈实秋说了两个字。
谁想,陈实秋听见后竟是愣住了。
片刻,她笑得释怀:
“原来如此……唉,真是……我早就说过了,你总能让我想起曾经的我,若我年少时能得这二字,或许一切都不会走到今日这地步。”
陈实秋感慨着,一边朝白小荷伸出手,示意她将手交给自己。
白小荷便将手落在她掌心里,任她牵住自己,然后褪下手上那枚梨花木指环,放进了她的手心里:
“送给你吧。”
陈实秋放下了高高在上的架子,整个人比之前疲惫苍老不少,却多了一份轻松从容。
她瞧着白小荷,倒像是在与亲近的小辈话家常:
“不是什么名贵物件。只这指环,是我十五岁及笄那年亲手做给自己的。
“我是家中庶女,嫡母心眼小,对我处处苛待,我到了年岁,也找各种理由拖着,迟迟不为我办笄礼。我本不在乎这些,但又觉得自己该为自己做些什么,于是笨手笨脚地做了这枚指环,算作给自己的礼物。
“当时我告诉自己,出身不算什么,受的那些苛待和冷眼也不算什么,我总有一天能得到我想要的,为了不错过任何机会,我要坚持自己的目标,时刻做到最好,做得比别人都好,才能比别人走得更远。
“可惜,如今我走了这么远,却已经忘记我那时具体的理想是什么了,但我想,你应当没忘记你的。
“你说我这一生算是成功还是失败呢?我得到了一切,却都不是我想要的。世间繁华如流水,常伴我身侧令我能紧握住的,也只有我少女时送给自己的小礼物罢了。
“说这么多,怕你也烦得听。总之,小姑娘,虽然你我立场不同,说一句‘仇敌’也不为过,但今日看见你,我依旧希望你别忘了本心和理想,望你如愿以偿。”
“……”
白小荷缓缓蜷起手指,握住了那枚指环。
片刻,她朝陈实秋一礼:
“小荷,谢太后教诲。”
第196章 九周目
从慈宁宫出来后, 应天棋微微眯起眼睛,瞧着头顶的蓝天白云、明媚阳光。
白小荷站在他身旁,欲言又止, 许久才开口:
“陛下,我……”
“没事的。”应天棋知道她要说什么,也知道她不好开口,便先冲她笑笑:
“其实我早就隐隐约约猜到了, 你和她从很早以前就有往来,是吗?”
“是……”白小荷一愣:“您知道?”
“嗯, 张福全是她插在我身边的一枚钉子,后来我借着你的事除掉了张福全,她不可能允许我身边没人继续盯着。可她一直没有往我身边塞新的人,我身边一直只有你们两个。小卓性子单纯, 藏不住事, 我如果是她,也会选择拉拢你。”
“……”白小荷陷入了沉默。
见状,应天棋便替她道:
“你是不是想问, 既然我猜到了,为什么没有直接问,也没有处置你呢?好吧, 其实是因为我比较爱赌,我想着,既然我还活得好好的,就说明你没有出卖我。既然如此,我也愿意相信你,就这么一直信下去。你瞧,现在, 时间证明了我的选择是对的,你是个很好的朋友,小荷。”
白小荷很轻地抿了下唇角,像是一个淡淡的笑。
应天棋有些出神。
他记得,这小姑娘很少露出笑容,性格又过于沉稳,以至于应天棋总是忽略她的年纪,忘了她其实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孩。
“这个指环……”白小荷朝应天棋摊开手指,露出手心里那只梨花木指环。
“她不是送给你了吗?送给你了,你就拿着。”
应天棋想了想,最终也没忍住靠近白小荷两步,抬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发顶:
“说来你可能不信,在我心里,一直是拿你当妹妹看的。诸葛先生德行出众,学识渊博,会是个很好的老师。你好好跟着他学,就像陈实秋说的,永远别忘了自己的初心,和想做的事,你的人生还很长,未来,会有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
白小荷眸色微微一动。
见她这模样,应天棋又弯唇笑笑:
“傍晚,阿昭就要出发去漠安了,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说是想最后在长阳宫一聚。这会儿他们应该都在,你先过去吧,替我同他们说一声,我一会儿就到。”
白小荷没多问,只点点头,一边将指环戴在自己手上,朝应天棋一礼,便向着长阳宫的方向去了。
走出几步,她脚步一顿,不知怎的,似有所感一般,又回头看了应天棋一眼。
应天棋便含着笑,朝她招了招手。
待白小荷拐过宫道,再不见身影,应天棋才抬步往与她相反的方向去了。
云池的水很清,岸边的鲜血早已被擦洗干净,已是一点痕迹都不留了。
应天棋垂着眼,散步一般绕着云池转了一圈,最后在池边选了一处空地,徒手在地上挖了个坑,种下了方南巳留给他的、宫粉紫荆的种子。
“小皇帝。”
“嗯?”
应天棋稍微调整一下耳机:
“你别怪我八卦,我就是真的很想问问你……姚阿楠对你来说算什么人呢?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为了你,连暗箭都敢挡,那时候我都感动了,你难道就没有一丝动容吗?”
这个问题,应弈并没有正面回答。
沉默许久后,他只道:
“这一生,有太多人因我而死。感情之事对我来说太沉重,曾经有过的结局也太惨重,我早已不去想这些,也承担不起这份纯粹的感情,我能做的只有……尽量不辜负罢了。”
“不辜负……说简单很简单,说难却也是极难的。不过她要的也不多,只要你开心,你对她好,她就很满足了。”
“好,我晓得的。”
纠结很久的问题有了答案,应天棋把精心挑好的种子放进土坑里种好,想了想,又从脖子上取下了那块红玉挂坠。
清透红玉上盘着一条小蛇,这是方南巳送给他的,他一直贴身戴着。
“这个,你真的带不走吗?”应弈问。
应天棋握着那枚还带着他体温的红玉,摇了摇头。
他问过系统,系统给他的回答是,除了记忆,他无法从这个世界带走任何东西。
这一次,就是他掏空家底用所有积分和统子姐谈判,也没用了,不能就是不能,氪再多金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