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我是专业的[快穿](247)
基兰根本不舍得用重语气,他的声音又软又柔,配合不停的抚摸、亲吻,力求不叫内心其实敏感过头的猫误会一丁点。
科学院那些家伙也不算彻底的尸位素餐——虽然没有做出吃一颗就变天才的聪明药,但脑电波转化的“记忆气泡”也算是个不错的发明。
基兰胡乱把西里尔递来的纳米眼药水灌进眼睛里。
如果早有这东西就好了。
他就能知道属于沈陷的视角……知道沈陷是怎么想的。
知道沈陷一个人,在这整整十年里,经历了什么,开不开心。
沈陷是在那个叫“反社会人格研究与监护中心”的鬼地方把基兰拉黑的,其实并不是因为生气——当然沈陷也的确非常生气,但他又不是过去当小白鼠和观察样本,并没吃什么苦,更没被关起来。
没发生基兰脑补的那些恐怖故事。
那些人看了他的学位证,立刻就火速弄出了个清净单间,配好沙发、电脑、舒服的床,恭恭敬敬请他帮忙分析第一手材料报告了。
至于把基兰拉黑的原因……是他对着他做的舆论统计分析智能程序,看了一个晚上,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基兰如果再这么和他搅在一块儿,按当时汹涌的“民怨”,公爵的头衔说不定都要丢了。
沈陷用他那天才的大脑,冷静地、客观地,替基兰做了决定,选择了那个对基兰而言的“最优解”。
毕竟沈陷又不是很需要被人抱和哄。
但基兰不一样。基兰那么笨,连《超限序数统治:半人马座西格玛级文明的无限阶层建构与有序运算》这种基础读物都读不懂,也没有什么特别擅长的东西。
不能再丢掉公爵头衔。
这是个相当简单的决定和取舍,没有太多的感情因素——沈陷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反正基兰甚至都羞于用真面目和他在一块儿,又是变声、又要易容,躲躲藏藏,好像和他扯上关系是什么非常不光彩的事。
沈陷客观而冷静地做出了这个决定,他决心开始他自己的生活。
猫又不是一定非要被人养不可。
他认为自己做得到,很简单,他已经完全领悟了“正常人的幸福生活”的所有流程,接下来就是找个还算顺眼的人,合作获取流程奖励。
沈陷为此甚至清除了自己脑子里的“冗余资料”——他自己打开实验室,利用学位之便,给自己做了几次深层脑波封锁术。
申请单上并没写原因。
没写。
至于那些抱着膝盖蜷在墙角睡不着、穿衣服穿到一半忽然怔住、自己摸自己的脑袋摸不舒服大发脾气乱揪头发的记忆气泡……猫不承认,猫不知道。
沈陷认为自己过了还不错的十年,当然,其间也有过一些不那么愉快的琐事,但他把这些记忆也都封锁了。
沈陷并不想念基兰、并不高兴见到基兰、并不、并不、并不。
并不!!!!
“……我知道,我知道……”基兰不停答应,拿嘴唇轻轻碰那些剧烈颤抖的睫毛,它们又变得又咸又苦了,每尝到一点,基兰环抱着他的力气就完全失控加重一分,“混蛋基兰……”
猫恶狠狠地大声重复这四个字。
“有吃饭,饭很好吃,睡得也好。”
猫冷冷地告诉当初养自己的混蛋基兰:“睡得又沉又香,足足三个小时,不用吃药,不用喝酒,没有黑眼圈。”
基兰“好好好”地答应,轻轻亲泛着青的眼睑。
沈陷封锁起来的记忆都被他搅乱了,原来抚摸早就有过,拥抱也是,当初它们都不无聊,少年时的沈陷倨傲地享受这一切理所当然的服务,蜷在基兰怀里,一边吃奶油爆米花一边看电影。
那时候的奶油爆米花,根本用不着他费力气自己动手去拿。
沈陷没有尝试过这么对待季凌升,他没有这种想法,没有任何驱动力,他站在落地窗前。
他想
他发觉自己有时候——有那么一次、两次吧。
好吧,可能是三次或者三百次。
他发现自己会想起七岁那年,他也是这么站在落地窗前,忽然被雪亮的灯光晃得睁不开眼睛。
终于结束了漫长的星际旅行、又咋呼又吵的基兰,开着神气的小飞艇一个炫酷的漂移甩尾突然出现,吵着让他打开窗户,然后一大堆半人马座特产的香甜牛奶味棉花云把他整个淹没……
他觉得这种时刻很难熬。
长大了、独自一个人面对着漆黑极夜很难熬。
脑子里同时转着“果然没人受得了他”和“香甜牛奶棉花云”的时刻很难熬。
看到季凌升那张很像基兰的脸说出那种话……很难熬。
哪怕他理智上知道那明明是季凌升。
不是基兰,可要是基兰也有一天被他搞得彻底烦了、崩溃了,真的说出这种话呢?他不正常,对吧?他从来都是个怪胎。
有那么几次,他几乎被窗外那过分静谧的黑暗诱惑,不明所以地想要打开窗子,迈出去。
死亡没什么可怕的,死亡对他而言,就像电脑关机,会有电脑怕关机吗?
沈陷承认他做了一些对身体很糟糕的事,用医生的话说是“慢性自杀”,但这不能怪他,他本来就不喜欢活着,活着很无聊,很无聊,他——
紧抿成一道苍白直线的嘴唇被亲吻分开。
基兰疯狂地吻他,用滚烫的脸颊反复磨蹭他冰凉的脸,把他整个裹进外套里,他们的胸口又像过去那样贴得很近了,基兰把快要冲破胸膛的心脏给他听,又握着他的手摸。
煮牛奶的小卡斯炉安静燃烧、噗噗冒泡,这次味道对了。
又香又甜。
在那种发烫的昏沉里,基兰狠狠反省:“混蛋基兰,喜欢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一直不说?看见你结婚就怂了,死缠烂打的劲哪去了?”
“结婚怎么了!就不能抢了吗?!”
“我就该找人把季凌升套上麻袋丢出去——反正他也觉得自己被‘囚禁’了,我这是救他!”
基兰语速又快又急,紧紧抱着沈陷:“然后我就化妆成他,在沙发上——不,在被窝里!半夜埋伏你,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嘿,然后咱们俩就一起泡澡、睡大觉、看一个星期的电影,去星际旅行也行!我要把你推进半人马座的牛奶棉花云……”
他这么乱七八糟地不停说着,又把煮好的牛奶小心晾凉,自己试了试温度,用当初沈陷最喜欢的那把漂亮的银色小勺子,一点一点舀着喂给沈陷喝。
“尝尝,尝尝,味道对吗?”
他得意又威风地宣布:“我后来还升级了几次配方呢!等回头,我们去我的星际农场……”
他愣住。
因为牛奶里掉进别的东西,越来越多,又苦又咸的液体混进去。
很难描述那一瞬间过分复杂和激烈的情绪,最先涌上来的是愤怒,灭顶的愤怒,恨不得杀人,然后是疼痛和慌乱不安,然后意识到这些都要控制住,要稳住,要稳。
沈陷……第一次学会不同的情感表达。
基兰收拢手臂,迟疑着,小心翼翼地用最轻最柔的声音叫他:“……Fallen?”
“我很好,我很好,我很好,我很好。”
猫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执拗地大声强调:“牛奶不好喝!”
又苦又咸又涩!
“不好喝!”基兰立刻帮他谴责,“倒掉!我这就倒,我们重新煮一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