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我是专业的[快穿](203)
系统上次回穿书局还停下一个字一个字看了。
「熟嘛。」沈不弃很有理由,「他都变成鬼了,很扛折腾的。」
系统:「…………」
那也不能太过头了吧!
再折腾下去厉鬼眼看都要堕魔了!!
——要是真成了魔,就入不了轮回、没来世了!厉鬼沾了龙气、无意识吞了帝王神魂的碎屑,要是再双、双修个一二,再过个数百年,或是入城隍庙受香火、或是化身精怪野神……那就是另一条路了。
彻彻底底、分道扬镳。
那就是……阴差阳错再也转不回的一条陌路了。
沈不弃拿尾巴尖蘸墨水,在房梁上画抱在一起乱啃得难解难分的火柴人:「是啊。」
「是……」系统错愕,「什么?」
所以,沈不弃是……
是……从一开始,就想这么做吗??
它迎上幽绿蛇瞳深处那点并不冰冷、并不滚热,仿佛镜中火一般的,从容又温柔的「沈不弃标准笑容」。
「我啊。」
沈不弃难得愿意多聊聊,卷着华美雕梁,向下看了一会儿:「过去……有段时间,我不太高兴。」
系统也觉得沈不弃其实是不高兴,它不知道怎么问,担心很久了,立刻抛开橘子瓣扑腾翅膀,小心翼翼攀上房梁,挪着细足蹭到翠绿的小蛇身边。
沈不弃说:「他完全打乱了我的KPI方案。」
系统:「……」
到底还是因为这个吗!!!
当然因为这个,不然还能因为什么?竹叶青奇怪地卷住大惊小怪的飞蛾,沈不弃上次来这个世界,可是做了相当详尽周密的方案。
——比如直接毁了贺兰家。
燕狩也一起下狱,按谋反弑君的罪名抓,这样燕狩就不算背叛贺兰一族,蛊毒就不会发作……之后,他可以把燕狩关起来。
关起来。
做出那种怀疑、漠然、完全不相信的样子,冷冰冰地看着燕狩,随便摆一摆手,赐毒酒让燕狩自尽。
燕狩的心会被他伤透,会毫不犹豫喝下那杯下了十倍蒙汗药的酒。
……再醒来的燕狩,就在世上消失了。
可以隐去面容,用铁链锁起来,囚在深宫里——如果情况允许,可以做成两边都是锁的,另一头锁在他的脚上。
他就这么上朝。
如果不想让皇帝当众出丑、毁了煌煌天威,继而朝纲动摇社稷有损,燕狩就只能跟着,铁链虽然不短,但也不太长……燕狩可以藏在御案底下。
或者帷幕垂帘的后面,就像当初,那么多个年月,燕狩侍立在太后身后,一动不动看着他一样。
因为燕狩那一头是锁的脖子,所以如果燕狩不想出声、不想惊动人,就只能趴下。
燕狩可以尽情恨他,日日夜夜、不眠不休,可以想尽办法报复他,但燕狩不能杀他。
因为他的确是个好皇帝。
是那种燕狩和所有人都想要的,定国安邦、开疆拓土、江山永固的好皇帝。
那就是另一个版本的恨海情天。
他一辈子都不说实话,燕狩一辈子都恨他、憎他,又不得不在刺客来时出手护他,他们两个活着纠缠个几十年……
几十年的稳定KPI。
一场死亡,一个晚上而已,再痛苦、再折磨、再悲怆,能赚多少KPI,怎么比得上细水长流?
沈不弃亏大了,这才在燕狩死后,迅速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兴趣,只多敷衍了小半年,就把这具身体托管给数据,去下个世界赶场了。
系统看着一条翠绿的小竹叶青戴着金边眼镜、拿尾巴卷着《记仇录》,严谨、认真、颇具耐心地讲解着虎狼之词:「…………」
还是纯新人、刚开始工作的沈不弃就搞得这么刺激了啊!!!
这是什么先天狗血圣体吗?!?!
系统一时有些错乱,眼睁睁看着沈不弃有条不紊地用尾巴卷着那些看不见的丝线,操控那具躯壳,懵懂地、天真快活地,凭着残存的本能与厉鬼亲昵……那染了血的唇在厉鬼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面目上游弋,盘桓,千回百转。
小竹叶青微微歪着头,自己操控自己的躯壳,饶有兴致地,望着这一幕。
厉鬼因为克制而力竭绝望,因为不敢宣之于口、不敢丝毫失控的焚天爱欲,而痛苦到极点地颤抖,绝望地悸栗,痉挛。
不行。
燕狩知道,不行。
他们一起长了十余年,彼此是对方最熟悉的人,厉鬼又陪了沈辞青这些时日,燕狩已经明白了沈辞青是想要做什么……不行。
不能快活一下就死掉,死在他口中,怀中,死在鬼气深处。
不能在最情动的旖旎里吐出最后一口气,舌尖还停在他口中,垂落的手臂仿佛还抱着他——厉鬼发誓他能想办法!不论这办法多难,闯地府、闹天庭,去夺什么奇珍异宝、续命仙丹——还能如何?!?
他这就动身,带着沈辞青去找药,找办法救沈辞青,治好沈辞青,然后他们隐居起来种田好不好?或者去边疆开酒馆,客栈,再不分开了!
好不好?
再不管……不管天下了。
他们把心彻底交付给彼此,只给彼此。
沈辞青轻轻眨着眼睛,乖乖听着他讲故事,露出很捧场的迷糊笑容。
沈辞青好像听懂了……要心。
沈辞青拉开衣襟,摸索根根分明的肋骨,想着怎么挖出来给他。
不行……不行,厉鬼死死握住那只手,发着抖与他的青儿道歉,他后悔了,知错了,他当初简直该千刀万剐。
该千刀万剐!!!!
这世上,莫大的无情、莫大的残忍,莫过于……“我为你死了”。
死的人是圆满了,是欣慰了、瞑目了。
而被留下的活人……被生生剜去半副骨肉魂魄的残躯,夜里还如何睡得下,那漫长得仿佛熬不完的白昼如何捱——入喉的是酒还是呕不出的心头血,咽下的是焚心的滚油,还是扎穿血肉的毒刺荆棘?!
从此每一个清醒的瞬间,都是折磨,都是凌迟。
都是……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燕狩现在明白了。
“青儿。”燕狩死死抱着他,哀求他,“罚我,狠狠罚我……骂我,咬我!别忍着,舅舅知道你疼……知道你苦……”他剧烈发着抖,“舅舅错了……”
他怀中紧紧抱着的沈辞青,仿佛并不能听懂,并不能理解,依旧懵懂、天真、茫然地望着他。
沈辞青慢慢抬起苍白手指,轻轻摸他的脸,像小孩子触摸自己最喜欢、最珍贵的宝物,根本不舍得弄坏一点,只是这样摸上一摸。
能摸得到就很高兴。
看得见就很高兴。
那双黑洞洞的眼瞳,就软软地弯起,纯净,明亮,像是毫无阴霾的新月:“舅……舅。”
沈辞青笑了,声音轻飘,却又透着欢欣,依恋:“舅,舅……”
燕狩的魂魄几乎要在这无边痛苦的悔恨里寸寸崩解,他承接了沈辞青碎裂的神魂,故而也看见少年的沈辞青,长大的沈辞青,孤身一人……立在窗前的沈辞青。
沈辞青早慧,早熟,尚且是稚童时就已担起天下。
却又有一部分……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