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我是专业的[快穿](126)
但沉默往往是默许的同谋。
既然司柏谦选择了不提出任何意见,那么原青枫自然也当他默许, 发消息给助理, 拟了一份临时合同。
……
原青枫做了衡量。
他的住处,优势和劣势都很明显——劣势是地点太过偏僻,位于郊区的半山腰,附近几乎没什么人。
邻居也不多。
多数邻居也不太爱交朋友。
比如住在他边上那个性格乖戾、除了钱什么都没有、沉迷飞碟射击的西装暴徒……原青枫其实不太喜欢这位邻居,想到他们有万分之一做同事的可能,就更遗憾。
所以不适合请贺鸣蝉搬去常住。
没有人聊天、没有朋友一起玩,过分寂静的高档别墅区, 显然会把喜欢热闹的小骑手闷坏。
相应的,作为暂时的疗养所,就再合适不过——贺鸣蝉嘴硬,非说没事,不用养,不疼,就是膝盖有点打软。
但检查结果,膝盖半月板有点新旧交杂的伤,关节腔还有点积液。
小骑手上一秒还不甘心地小声嘀咕“跑二十八层楼都没问题”,下一秒被医生恐吓得脸色发白,闭紧嘴巴拼命摇头,他不要老了坐轮椅。
那就要遵医嘱,要想不留后遗症,得老老实实养上几天。
“几天!”贺鸣蝉炸毛了,瞪圆眼睛,他本来就打算请半天假的。
医生就喜欢吓唬这种小孩儿:“几十天。”
贺鸣蝉:“!!!”
天塌了。
天塌了的小骑手晃了晃,又变回漏气的小狗气球,软塌塌瘪下去,奄奄一息叠在床上,头发稍都耷拉成软毛。
资深护士来给他肿成馒头的手重新扎针。
贺鸣蝉狠狠自责,觉得自己给全世界都添了麻烦,头都不好意思抬,小声道歉:“对不起。”
“诶呦,这么乖呀?”护士忍不住笑出声,揉他头发,“不要紧,乖乖,可不能再乱动了啊,跑针多疼啊。”
她家儿子今年也十八了,今年刚高考结束,和朋友出去旅游了。
看着精瘦能干、还见义勇为的小骑手,护士就很喜欢,忍不住轻轻拍他的手背:“好孩子,又懂事又勇敢,你妈妈得多骄傲啊。”
贺鸣蝉不说话,脸颊上那个小酒窝又深了点,趁护士去换药水,飞快拿袖子狠狠蹭了蹭眼睛。
……妈妈。
贺鸣蝉小声嘀嘀咕咕:“妈妈。”
诶呀诶呀贺知了你能不能行了!!
贺鸣蝉啃了自己一口。
医生和护士走了,原青枫一起出去,和医生简单谈了谈,病房外也再没见什么人影。
这样就很适合继续聊天。
原青枫回到病房,扶起团成一小只偷偷想妈妈的气球小狗,帮他打一点气,把插好吸管的甜牛奶给他,继续聊那个院子——对,院子。
院子里有很多土。
前几天新请人做了园艺置景,土被翻得很松软,一下雨就有很明显的泥土味道,贺鸣蝉应当会喜欢。
贺鸣蝉很喜欢土,两个人早上聊天的时候,他还兴冲冲给原青枫讲,沙土松软,透气性好,黏土保水性强,腐殖土最好了,养分足,就是要花钱买……后来不知道怎么话题跑偏,跳跃到怎么省钱,怎么拼会员,就跑去看动画片了。
贺鸣蝉想起来,立刻抱着他那个碎得破破烂烂的手机,给原青枫翻照片。
好看。
原青枫和他一起看照片,摸摸他的头发,夸花好看。
是真的好看——漂亮绚烂,各色的花热热闹闹挤在一起,叶片墨绿油亮,茎秆也粗壮笔直。
原青枫也见过不少园艺作品,但没见过这么帅气疯长的花,不管不顾的,一个个好像都要抡圆了叶子追太阳。
保险起见,原青枫还和贺鸣蝉确认了几次,那棵一人高的树是月季。
吞噬了阳台防盗窗的巨大花团真的是绣球。
那个探进楼上阳台防盗窗,对着人家窗户开碗口大红花的杆子是蜀葵。
小骑手被夸了,脸立马又红又热乎乎的,低了头不好意思地抿嘴高兴,小麦色的脸颊旋出一小点酒窝:“楼上是阿婆啊,喜欢看花……”
花爆盆太多了,分出去的养不完,根本养不完,一去阳台就是花花花花花……他去年还送上去了好几盆呢。
阿婆高兴得合不拢嘴,把他拉进家,给他吃冰棍、吃西瓜,拉着小知了坐沙发看电视,给小知了开风扇。
贺鸣蝉不好意思,鼻子尖通红,眼睛也红,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出神。
他每次都鼻子酸,想姥姥。
他是不是太没出息了啊又想妈妈又想爸爸又想姥姥还有司叔叔……
小骑手要强,心里难受了也忍着,不能再哭了,贺鸣蝉低头,嘴唇紧抿着犯倔,就是身体下意识地还想要挨着人。
原青枫让他紧紧挨着自己,轻轻摸他的背:“今年呢,种了什么?”
如果也是这个规模,贺鸣蝉想要离家出走,队伍是要壮观些,可能要安排一辆卡车去拉。
贺鸣蝉兴致勃勃的话头顿了下,抿了抿嘴唇,低头一下一下地掰着手指头,小声说:“绿……绿萝。”
去年,前年,贺鸣蝉都种了整整一个阳台的花,开开心心地折腾,扦插、嫁接、花粉杂交实验,玩得乐此不疲,弄出来好多叫花店老板惊掉下巴的新品种。
今年……除了绿萝就没种了。
其实开春那会儿,贺鸣蝉蹲在空花盆前,也犹豫了很久。
他第一次开始想这些问题:这么多花,弄得又是土又是虫子的……二哥是不是不喜欢?
过去贺鸣蝉脑子简单,高高兴兴地想什么就干什么,从没想过这么复杂的问题。
今年他长大了,成熟了。
他抠着花盆边干结的土块,严厉责怪自己,太不懂事了,成天就只知道顾着自己高兴喜欢,一点也不体谅二哥的情绪。
像什么样子!这么大人了,还只想着自己吗?
贺鸣蝉决心改。
他今年改了很多了,不和朋友一起去网吧开黑了,打游戏也不开特效声音了,不每天出去陪小狗大狗毛毛狗玩了。
有时候送外卖回来的路上,路过花鸟市场,他实在挪不动脚,就机智聪明地摸出手机翻几下,假装有单子,鬼鬼祟祟钻进去绕一大圈。
闻闻花香,闻闻土味儿。
背着手对某些老板那个蔫吧花摇头唏嘘,他都不想说,种成这样,暴殄天物。
贺鸣蝉知道“暴殄天物”,他今年重新把书捡起来了,想去试试夜校和成人自考,因为他不想给二哥丢人,不想别人提起司柏谦的弟弟,就是“老家辍学、初中学历、惹是生非的混混”。
……
听了他这些“做个成熟懂事的大人”的雄心壮志,原青枫没有赞同,也没有立刻否认,只是温和地提出了一个相对折中的建议。
搬去有院子的地方住几天怎么样?
贺鸣蝉愣住了:“什么?”
“不急着改。”原青枫说,“先搬出去试试。”
贺鸣蝉咬了下吸管,他之前完全没想过,他从记事起就是负责看家的——看家怎么能走呢?
爸爸妈妈在的时候,妈妈是村支书,爸爸是民兵支队长,他是家里的顶梁柱,负责抱着西瓜看家。
后来和二哥、姥姥一起搬进新家,他报名了村子里的巡逻队,天天瞪大了眼睛狠狠盯着水位线,死死攥着大人给他挂在脖子上的无线电,从河口走到水库,一遍一遍来回巡逻,发誓要保住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