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公用的白月光(104)
贺松风的声音里是难以压抑的喜悦,他对猫猫狗狗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愫,只是一个将死的幼小生命,让他想起了自己。
他养它,就像在照料幼年的自己。
“Kitty?!”贺松风的声音大了一些。
他低下头在遮雨的篷子下找来找去,不光他的手提包不见了,连带着小猫的痕迹一并消失的无影无踪。
贺松风不甘心,仍然淋着大雨在附近寻找了半个小时。
最终在感冒的头晕前兆下,被迫接受一个弱小生命从他眼前消失的事实。
他没能救下Kitty。
贺松风伤心地泡在浴缸里,咽着又苦又涩的眼泪。这次的泪水是真心的,不再是为了欺骗谁而流下的道具。
没有善待幼年的自己,也没有能力拯救幼年小猫。
一个电话突兀地打断贺松风无助的心事。
“Angel,油画系明天需要一个模特,想询问你是否愿意呢?薪资一节课400$。我知道这对于你而言并不多,所以你可以拒绝我。”
贺松风抹去眼泪,整理好情绪,平静地回答:“好的,我同意。”
对方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隐约还能听见欢呼的庆祝声。
电话那头的助教向贺松风确认了上课时间和教室地点,并表示自己会发送至贺松风的邮箱,最后说上一句抱歉,打扰了贺松风的私人时间。
这张对话,迅速落下帷幕。
拿着手机的手臂,颓唐地耷拉在浴缸外,手机一副马上要飞走的摇摇欲坠。
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收敛身上泄露的疲惫,从浴缸里坐起来,把塞缪尔转给他的钱,通过网上银行原路退回。
52000$
贺松风说不要就不要。
他倒是豁达,心想既然小猫已经不在,钱留在手里也无用,还反倒会加重塞缪尔的疑心。
塞缪尔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还在生气?”
“没有呢,先生。”贺松风甜甜地笑着回应。
不等塞缪尔说话,贺松风立刻用着极其正式的书面英语,一板一眼地说:
“我不想从您那里拿到不属于我的金钱,我有自己的兼职工作,我靠自己挣钱。”
塞缪尔低低地笑出声来,“你的工作要花多少个日夜才买得起我送给你的手表?”
贺松风声音低了下来,没底气地说:“大概……一辈子。”
“可这是先生送给我的礼物,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再有联系,我会将礼物还给先生的。”
塞缪尔装作没听见贺松风后面那句话,鸡同鸭讲:“是吗?那就一辈子吧。”
塞缪尔说完晚安便把电话挂了。
贺松风把手机随手往地上一丢,脸上堆砌的温顺笑容霎时被抹去,像浴缸里一池毫无动静的死水般。
不知不觉,贺松风在浴缸里睡着了。
水温的降低,门外传来的“哇哇”嘶鸣声,一起把贺松风从睡梦中惊醒。
贺松风跨出浴缸,快速地穿上浴袍,攥着衣摆左右紧了紧,踩着拖鞋踢踢踏踏就往门边走,还不忘拿了块小毛巾蒙在头发上,边走边擦。
贺松风走到门边,打开门,分析那吵人的“哇哇”声究竟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视线往前直直地去,盯着对向的那扇门。
贺松风烦躁地呼出一口气,心想怎么又是他?!
真是完蛋了,这栋楼居然住了一个人如此吵闹的麻烦精。
贺松风快步上前,用力地叩响门扉。
吵闹的声音非但没有停止,反倒距离贺松风越来越近,近到和贺松风只隔着一扇门。
咯吱——
门开了一条小缝,更加尖锐的叫声从门缝内轰出来。
“先生,我真的生气了。你是一个坏透了的吵闹邻居,如果说你的房间在今天晚上无法安静,并且仍然打扰到我的睡眠。那么我明天将会找到这栋公寓楼的主人,告诉他你的所作所为,让他把你从这里彻底地赶出去!”
贺松风的话越说越狠毒,如果不是他还要脸,就差把他和塞缪尔那层见不得光的关系捅出去。
但贺松风的话非但没有使那声音变小,反而越来越大,大到贺松风觉得头晕目眩。
贺松风今天晚上在塞缪尔那里受够了窝囊气,本来就不开心的他愈发的烦躁起来,一向表现的温雅的贺松风,突然粗暴地把面前这扇门轰轰一下扯开。
门和墙壁产生了极其恐怖的对撞。
而贺松风单手撑着腰,另一只手则毫不客气的直指着面前的男人,愤怒地命令:
“疯子!闭嘴!不要再继续你那刺耳的声音了——!”
结果,他心心念念了一整晚的小猫,就这样嚎啕大叫的出现在贺松风的手指尖前。
Kitty被男人抱在怀里,男人的手里还端着一个小小的奶瓶。
贺松风所有的怒意像被扎破的气球,嗖一下飞远去,只剩瘪瘪一个贺松风。
贺松风的两只手坠了下来,但是事情已经闹成这样,贺松风又拉不下脸去道歉。作为塞缪尔的情人,他高人一等,怎么会需要向人道歉。
贺松风换了话题:“你捡的猫?”
男人点头,颇为尴尬地用奶瓶蹭了蹭额头的汗:“呃……我路过楼下的时候发现了你的包,然后我想你把你的包给了这只猫,那么这只猫一定对你意义非常。”
“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生气,抱歉。”
男人想把猫放进贺松风怀里,但贺松风抬手冷冰冰拒绝,并且冷哼一声,表示:
“这只猫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可怜而已。”
意外的,小猫在见到贺松风后,没有再发出令人不安的嚎叫声,开始在男人怀里安安静静地吮吸奶瓶。
“你做了晚饭?”贺松风突然问。
男人点头。
贺松风抬手,悬在男人面前,“你可以邀请我一起共进晚餐。”
贺松风和塞缪尔在车上做了一晚上,体力消耗殆尽,这会正是饿得不知所措的时候。
他也不客气,闪身走入男人的房间。
对向的公寓房间的厨房与餐厅位置,跟客厅的位置一样大,可以用宽敞、开阔来形容厨房大小。
香味就是从这里飘进门外贺松风的鼻子里的。
而客厅也不算客厅,没有沙发、茶几和电视机,只有一个画架,两张椅子,一个长桌,以及数不清的画板。
“你叫什么名字?”贺松风坐在餐桌前。
“Evander。”对方回答,紧张地站在贺松风面前,他的眼神青涩的眨动。
身上的不安,仿佛这里不是他的家。
“我叫贺松风。”贺松风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
贺松风忽然打住,那个单词在嘴边呼之欲出,但贺松风咬着舌头,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我没有其他名字,我就叫贺松风。”
伊凡德模仿贺松风的唇形和音调,一字一句地念出贺松风的中文。
“贺松风。”
伊凡德把手中的一切都放在餐桌边,转身端出一盘还在冒热气的菜。
“……贺松风,这是培根蛋酱意面。”伊凡德介绍道。
贺松风说完谢谢,自如的开始享用。
伊凡德作为奶爸,坐在贺松风的对面,继续给小猫喂奶。
贺松风吃下第一口,眼睛都亮了,这是他在这个国家吃到过最有烟火气的饭。
塞缪尔是个面子大于实在的花孔雀,带贺松风出门吃饭,永远都在吃一些令人胃痛还吃不饱的漂亮饭。
而小猫也吃奶吃得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
这声音同时逗笑了餐桌上的两个人。
贺松风吃完后,伊凡德顺手就帮忙收了餐具,并笑道:“你真自来熟,不怕我下毒吗?”
贺松风擦嘴,含糊道:“别人给的才有毒,自己要的没有。”
伊凡德大笑,那双如海般湛蓝的眼睛吹拂出悠长的海浪,而贺松风就是一粒停在海岸边的玻璃弹丸,将所有的波澜都包容的收进眼眸中。
两个人的距离,在对视里,悄然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