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夫郎打天下(79)
也就是说,倘若孟儒在这险谷中设伏,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们景家军这几百来人。
景谡微微抬,看向天际。此时,黑云渐渐笼罩,天色昏瞑, 恐怕要下大雨了。
他轻轻夹了夹马腹, 下令加快前进。
就在大军进入峡谷深处时, 两侧陡峭的山崖之上,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紧盯着下方的人。
忽然,起风了。
一个身着轻甲的先锋将压低了身子,朝着一旁的主将孟侃禀报道:“将军, 都准备好了, 此次定要他们有来无回!”
孟侃, 孟儒的族弟, 此次伏击的主将。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的钱凌、景谡等人上, 他微微抬手, 命令道:“动手!”
随着一声令下,两边山崖上的厮杀声冲天而起,无数巨石滚木被伏兵从中间推下山崖, 将大军一分为二,使得首尾不能相顾。
钱凌骇然回首,见后路被堵死,前方被黑压压的大军堵截, 后方的一万多士卒被隔开。
他们被人埋伏了!
“这是怎么回事?!”钱凌又惊又怒,策马冲到景谡身边。
“孟儒此人狡诈无比,恐怕是临时反悔,欲在此地将我等尽数歼灭!”景谡脸色凝重,他看向钱凌,沉声道:“大敌当前,纠结缘由已无意义!唯有合力向前,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方能有一线生机!”
钱凌心神大乱,看着前方隘口处涌出的孟儒主力军队,又回头望了一眼被阻断的退路和无法驰援的后军,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轻信了孟儒。
他更想不通的是,他们与孟儒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会在此地伏击他们?
“杀——!”
孟儒大军厮杀着冲了上来,钱凌根本没时间去想,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时间,刀光剑影,血气弥漫。
钱凌挥剑格开一支刺来的长矛,反手将一名敌兵劈落马下,朝上方怒吼道:“孟儒!你这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为何出尔反尔?!我大军依约借道,你为何设伏袭击!!”
他那饱含愤怒的咆哮穿透了厮杀声,传到了山崖之上。
主将孟侃正观察着战局,听到这声怒吼,他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他侧头看向身旁的副将,问道:“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谁要借道?”
那副将同样一脸茫然,摇头道:“末将不知!从未听主公提起过有何借道之约!”
下方的钱凌无可奈何,只能大骂他们是一群无耻之徒。
孟侃只道他在扰乱我方军心,便下令道:“凡取敌将首级者,赏百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原本就占据地利、以逸待劳的孟儒部士卒,攻势越发狂猛。
“将军!我等护您冲出去!”钱凌的几名亲信部将围拢过来。
“不!”钱凌猛地一挥手臂,悲愤道:“大军被困,我身为主将,岂能独自逃生?若如此苟活,我还有何颜面去见卢公!”
孟儒行径,真是欺人太甚!
钱凌指向汹涌而来的敌军,嘶吼道:“众将士!随我杀敌!”
唯有死战,方有生路。
谁也不想平白无故死在这里,在主将的勇猛作战下,被围的前军士气回拢,与孟儒的主力军展开了殊死搏斗。
一时间,狭长的山道上血肉横飞,战斗惨烈至极。
而身后被阻断的士兵,因失去统一指挥,群龙无首,在一阵厮杀的冲击下,军心涣散,四下奔逃。
混战中,景谡因旧伤未愈,躲避不及,又添新伤。
所幸,只是几道轻伤。
大部分火力集中在奋战的钱凌等人身上。
一场激战下来,山道上遍布尸身。
钱凌身先士卒,却不幸被数名不要命的敌军围攻,身中数创,血染战袍,最终力竭,被一杆长枪捅穿胸膛,壮烈战死!
孟侃在高处望见钱凌战死,心中大喜,当即以为胜券在握。
恰在此时,山风渐急,很快,豆大的雨点一滴一滴落下。
没多久,大雨倾盆而下,瞬间模糊了双方的视线。脚下土地泥泞,双方交战变得艰难。
就在这混乱之际,一道身影,一把举起钱凌的将旗。
此人,正是邓桐。
他的声音穿透雨幕和喊杀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幸存将士的耳中:“众将士听令!随我等为将军报仇!”
“为将军报仇!”
孟侃一方占据了地利,却漏算了天时,雨幕之下,稍不留神便被一剑抹了脖子。
哪怕此时主将钱凌已死,其部下死伤惨重,但残兵在一声声厮杀中,已渐渐有了突围之势。
此次埋伏,孟侃带了一万兵马,按理说,在如此大的地利下,足以将他们围困致死。只是没想到,一场大雨,让他们出现了转机。
然而,最让孟侃没想到的是,后方接到探马急报,有将近数千景家军的士兵朝这边赶来。
“这……这怎么可能?!”孟侃眉头紧蹙,景家军的人怎么会知道他们会在此地埋伏,又怎么如此及时赶来?
怎么会如此之巧?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将军,眼下之势……当如何是好?”副将问道。
孟侃咬了咬牙,“撤!”
…………
大雨停歇,军帐中。
“你又胡来!”景巡又急又怒,“上次水寨那次,你还没吃够教训吗?”
在他得知景谡又要以身犯险,想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种天堑地形,若是天时地利,哪怕以八百敌一万,也是绰绰有余。
“叔父。”景谡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笑意,“战场之中,哪有万全之策。战机稍纵即逝,侄儿这是不得已才兵行险着。”
景巡冷哼一声,显然是气得不轻。
景谡继续道:“叔父,眼下要尽快将钱凌残部聚集起来,以为主将报仇为由,率大军一举攻下荥阳。”
“此事我自有主张。”景巡早已命人做好了准备,只不过是缺一个合适的时机,“孟儒背信弃义,伏杀友军,这个理由,足够了。”
他看向景谡,声音决断:“但此行,由我亲自挂帅,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养伤!”
景谡见状,只好连声点头。
九月底。
这场攻伐之战落下帷幕,孟儒兵败,率残部北逃,投奔北方的刘子穆。
至此,景家军吞并西南几方势力,兵力已达十五万之众。
而江淮的卢信白白损失了两万兵马,此时,他总算是看出了景谡的狼子野心,他根本就没有归附之心!
被杖打得半残的赵全回来后,涕泪横流,添油加醋地大骂景谡、段令闻等人卑鄙无耻,就连云梦泽的管辖权也被景家军夺了回去。
此时的卢信,再无他法。
与景巡叔侄撕破脸?可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底气与之一战。
退,已无退路;进,亦无力进击。
最终,卢信决定固守江淮,划江而治,偏安一隅,自立为王,号称江淮王。
南阳,铁匠铺。
一阵阵打铁声,震得人耳发麻。
铁匠抡着铁锤,聚精会神地在打铁,见门口光线一暗,铁匠抬头望去,只见一道挺拔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他认了出来,是三个月前来找他铸剑之人。
“我来取剑。”
此人,正是景谡。
…………
十月的江陵,天气渐冷。
段令闻如往常一般巡视着城防,望着城外枯黄的远山,他的思绪却渐渐飞远。
自景谡离开江陵,已经有四个多月了。
景谡这一走,段令闻每日都在担心他的安危,直到半个多月前,南阳传来捷报,他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