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夫郎打天下(110)
但实力的差距悬殊,他们左冲右突,身边的人不断倒下,圈子越缩越小,已然力竭,眼看就要被乱刀分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传来了一声暴喝,瞬间震住了全场。
“全都住手!否则我杀了他!”
只见郭韧不知何时竟擒住了辛韦,染血的长剑紧紧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押着辛韦,一步步从后方走来,身上伤痕累累,眼神却如饿狼般凶狠。
“别、别乱动……”辛韦吓得面如土色,声音发抖得厉害。
郭韧剑刃微紧,在他脖颈划出了一道血痕,“让他们放下兵器,开城门!”
辛韦连忙叫道::“放……放下兵器!快开城门!放他们走!快啊!”
守城军官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辛韦再也顾不得颜面,尖声道:“叫你们放下兵器没听见吗!快放下。”
一众合围的士卒闻言,纷纷放下了兵器。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城墙之上,两道身影一直注视着下方。
其中一人是卓阳,而另一个是手持弓箭的覆面人。
卓阳看着辛韦又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眉头紧锁,低声冷骂了一句:“……废物。”
他微微抬手。
身旁的覆面人立刻会意,弓弦拉满,锐利的箭镞在月下闪烁着寒光,箭尖对准了下方的郭韧。
辛韦为了活命,丑态百出。
卓阳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缓缓吐出两个字:“辛韦。”
话落,那覆面人没有任何犹豫,弓弦微调,箭尖瞬间改变了目标,锁定了紧张得咽口水的辛韦。
“嗖——!”
一支利箭从城墙阴影中射出,精准地命中了辛韦的心口。
辛韦甚至没反应过来,身体便无力地瘫软下去,临死之前,他的眼睛死死地盯向城墙上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郭韧的神色也有一瞬间的错愕,人质死了,仅存的一丝希望瞬间破灭。
“他们杀了辛将军!”
“为将军报仇!一个不留!”
“杀了他们!”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反应过来的虞兵瞬间红了眼,疯狂地朝着他们扑去。
眼下这种情况,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
城墙上方,覆面人再次弯弓搭箭,这次,他将箭尖对上人群中的郭韧。
然而,就在此时,天地间异变陡生。
清冷的月辉突然暗淡了下来,众人下意识抬头望去,月亮上的阴影迅速蔓延,吞噬着皎洁的月华。不过片刻功夫,大半个月亮已然陷入黑暗,只剩下边缘一圈诡异的、血红色的光晕。
清冷明亮的夜晚,骤然变得昏暗、朦胧,仿佛蒙上了一层不祥的血纱。
“红月凌空,血光之灾。”人群中,不知谁嚷了一句。
覆面人瞬间失去了目标。
趁着天象带来的震慑与混乱,郭韧吼道:“走!”
阿侬毫不犹豫,凭着矫健的身形,带着几人率先朝着洞开的城门开道。
因没了月光,虞兵只得点燃更多的火把,混乱中,倒是让他们冲出了城门。
身后,是反应过来的虞兵震天的喊杀声:“追!别让他们跑了!”
一行人朝着接应的地方赶去,身后的马蹄声如擂鼓般响起,虞军的骑兵也追出了城门,无数火把如同索命的幽魂,紧咬不舍。
剩下不多的几人只觉脚步越来越沉,段令闻本就伤势未愈,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双脚犹如灌了水的棉花,沉重软绵,在一个踉跄下,他差点便往前摔倒。
“令闻哥哥!”所幸一旁的阿侬扶住了他,他嘶哑地喊着:“坚持住,快到了!”
不知走了多远,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
天上的血月散去,恢复了月华。
前方黑暗中,骤然亮起无数火把,如同星河倾泻,瞬间照亮了荒野。一面熟悉的大旗出现在众人面前。
是景家军的人,他们有救了!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阿侬狂喜地大喊。
景家军的骑兵从侧翼狠狠撞入了追兵之中,瞬间将其冲得七零八落,厮杀声再次震天响起。
恍惚中,段令闻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那面“景”字大旗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紧绷到极致的心神一松,一直强撑着的意志终于涣散。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他感觉自己终于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他再支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耳边似乎传来一声压抑的呼唤:“闻闻……”
翌日清晨,霞光万丈。
上郡城中街道的血迹已经清洗殆尽,城门洞开,来往之人进进出出,仿佛昨夜的血月、厮杀与混乱都只是一场幻梦。
老术士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头瘦毛驴,优哉游哉地骑在上面,晃晃悠悠地出了城。
他抬眼望向漫天霞光,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似悲似喜的神情,随即摇了摇头,从腰间拿出一个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而后轻轻一拍驴臀,唱着无人能懂的歌谣,晃晃悠悠地消失在了霞光满天的官道尽头。
第69章 真假
宛城。
屋内, 药香浓郁。
景谡坐在榻边,紧紧地凝望着昏迷中的段令闻, 他的脸颊瘦削了许多,眼睑下方泛着一圈青灰色。
不过分离数日,于景谡而言,却如同在炼狱里轮回了千百遍。
他伸出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榻上之人的脸颊时,不由地轻轻颤抖起来,他的手在空中顿了顿, 最终只是极轻地拂开了散落在他额前的一缕汗湿的发丝。
这些时日, 他每日煎熬, 若非肩头重任,他早已不顾一切杀入上郡。
前世,他没能护住段令闻,若今生, 仍重蹈覆辙……他不敢深想, 若带回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自己会如何。
他执起段令闻的手, 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 感受他腕间的脉搏。旋即, 景谡缓缓低下头,将唇轻轻覆在他的手腕处。
不知过了多久。
似是感受到掌心的温度,段令闻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景谡就坐在榻边,握着他的手,脸颊紧贴着他的手心,似乎累极了, 竟这样睡着了。
段令闻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景谡便立刻醒了过来。
四目相对。
段令闻能看到,景谡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他想开口,喉咙却干涩至极,他的喉间只得发出模糊沙哑的气音。
景谡见状,轻轻放下他的手,而后托住他的后背,将他慢慢扶坐起来,又迅速拿过柔软的靠垫仔细垫在他腰后。
安置好后,景谡才转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自己尝了一小口,试了试水温,确认不烫不凉,这才将杯沿小心地凑到段令闻的唇边。
“来,喝点水。”景谡的声音放得极轻。
段令闻小口小口地吞咽,待解了喉间干哑,他急忙问道:“郭韧和阿侬……他们呢,还有其他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景谡神色微顿,他将茶杯轻轻放回桌上,沉默片刻后,缓声道:“阿侬伤势较轻,你昏睡的这两日,他还来看过你。”
“郭韧伤得最重,腰间有贯穿伤,断了两根肋骨,但性命无碍。他带出去的三十人……回来了九个。”
话落,段令闻瞳孔骤缩,那些曾与他一同操练,一同谈笑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巨大的愧疚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猛地攥紧了身下的被褥,颤声道:“都是因为我……若不是为了救我,他们……他们都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