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夫郎打天下(76)
“卢公本意,不就是整合我景家军主力,以图伐虞?”
“景某敢问,卢公遣将军此行而来,莫非只是为了江陵这一隅之地?还是说,时至今日,卢公仍怀疑我等归附之心?”
景谡神色愤懑,语气也重了起来:“若是如此,岂非是寒了我十万景家军的心?!”
钱凌被景谡这连珠炮似的反问砸得心头一震,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身来,“景将军!言重了!言重了!”
“卢公对将军,对景家军上下,绝对是信之不疑,绝无猜忌之心!”钱凌一口咬定,随即朝着江淮方向再次郑重拱手,“卢公雄才大略,志在扫平虞乱,安定天下,此行派钱某前来,正是为了与将军合兵,共襄义举!”
见景谡脸色依旧,钱凌快步走到景谡面前,语气诚恳:“将军息怒,千万息怒!是钱某愚钝,未能深刻领会卢公与将军的宏图远略,拘泥于一时一地之得失,险些误了大事!”
他略一沉吟,继续道:“这样,钱某即刻修书一封,禀明卢公,请卢公定夺……”
“我看还是不必了。”景谡淡淡道:“既然卢公……志在于此,我景家军即刻退出江陵,全军退守南阳便是。”
也就是说,景家军只让地不让兵。
说罢,他便对着邓桐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军整备,三日后,撤回南阳。”
这一下,钱凌彻底慌了神!
景谡若真带着大军退回南阳,那卢信不仅得不到南阳的一兵一卒、一粮一草,反而会背上一个“器量狭小”的骂名。
“将军不可!万万不可啊!”钱凌再也顾不得姿态,“此事皆是我误解了上意,与卢公无关!卢公对将军倚重甚深,岂会只着眼于江陵这一弹丸之地?”
他忽地扇了自己一下,似懊悔道:“瞧我这记性,我记起来了,卢公之意正与将军您不谋而合啊!”
身旁一副将见状,连忙附和道:“正是!临行前卢公特意嘱咐,江陵不过暂驻之地,真正的要务是与景家军主力会师。”
看着二人的神色,景谡的脸色才稍稍松动,“原来如此,原是我险些误会了卢公。”
他轻叹一声,“当年我与叔父得卢公仗义收容,给予立足之地,这份知遇之恩,我叔侄二人从未有一日敢忘。这两年来,我们南下募兵,扩军备战,为的便是将来能助卢公成就大业。”
钱凌见他情真意切,不禁动容,“将军忠心,钱某定当如实禀报卢公!”
于是,二人商定,三日后,钱凌率两万大军随景谡入南阳。
从帅府出来后,钱凌身旁的副将脸上带着疑虑,压低声音道:“将军,方才那小子所言,听起来是情真意切……可末将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之前赵全数次传信,都说景家军阳奉阴违,恐有异心。我们这就随他去南阳,是不是……太冒险了些?末将以为,还是小心为上。”
钱凌闻言,嗤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赵全?哼,他的话你也当真?”
他讥讽道:“那赵全是个什么货色,你我还不知道?仗着是卢公的舅兄,在丹阳作威作福也就罢了,来了别人的地盘,也不收敛些,恐怕是将景谡得罪狠了,景谡稍微给他些脸色看,他便觉得人家有异心。”
“更何况,此行景谡亲自随我军出行,想必景巡也不敢轻举妄动。”钱凌的眼神锐利了几分。
副将听了,觉得似乎有理,但仍有顾虑:“可南阳毕竟是他们的地盘……”
钱凌撇了他一眼,斥他目光短浅,“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是!”副将见钱凌主意已定,不敢再劝,抱拳领命。
…………
大军出行前一晚。
段令闻坐在榻旁,离开前最后一次替他换药。
景谡身上一些浅淡的伤口已经愈合,只剩下几道仍带着血痂的深色伤疤。段令闻缓缓伸出手,指尖抹了药膏,悬在那些伤痕上方,轻轻落下。
忽地,一滴泪水砸到景谡的腰腹。
温热的水珠让景谡微微一怔。他抬手,轻轻揩去段令闻脸上的泪水。
“怎么哭了?”
段令闻摇头,“不知道……”
或许是他长久未愈的伤,又或许是即将的离别,段令闻说不清道不明。
景谡伸手搂住他的腰肢,将他抱在怀中,他细细地擦拭着怀中人湿意的眼角,带着无限的温柔与缱绻。
段令闻望着他,他环住景谡的脖颈,而后倾身笨拙地吻了上去。
他少有主动的时候,且两人数月未曾欢好。景谡自然是难以抑制,他反客为主般扣住怀中人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气息交融,温度攀升,他下意识就想将人压在身下。
然而,段令闻却抬手抵住了他的胸膛,声音带着尚未平复的喘息:“你的伤还没好……”
景谡的动作猛地顿住,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沙哑:“那……你来动,好不好?嗯?”
他的手引导着段令闻动作,解开他的衣带,旋即将身体向后靠了靠。
段令闻伏在他的怀中,脚趾微微蜷缩,喉间溢出几声模糊的轻吟,身体却僵持着,不敢轻易动弹。像是从万丈高处坠向无底的深渊,他强撑着,试图悬停于崖璧,但湿滑的壁身没有着力点,只得脱力般一寸寸地向下沉沦。
景谡眉头微蹙,他微微直起身子,想让怀中人放松一些,却恰好撞了个满怀。
段令闻紧咬着唇,唇间泄出一声呜咽。像是无法承受,他原本抵在景谡肩头的手指猛地收紧,又强迫自己缓缓松开。
那紧绷的指节一根根舒展,又重新搭回他的肩颈。
月色正浓,在院中洒下一地清辉。
窗外夜风拂过,枝叶微动,暗影摇曳。
翌日。
段令闻醒了过来,他本以为今日去送别一下,可他睁开眼时,景谡早已经离开了。
他心头有些空落,起身时,忽然发现手中攥着一样物什。
他缓缓摊开手,只见一枚玄黑色的令牌静静躺在他的手心里,令牌只有半个手掌大小,暗纹复杂。
那是景家军的兵符。
第49章 心计
景谡随大军离开江陵后, 一直憋着口气的赵全,顿时觉得身心畅怡, 整个人越发狂妄起来。
这日午后,江陵城中大街。
“让开!都给我让开!”赵全的人粗暴地推开街上的行人,引得一片鸡飞狗跳,怨声载道。
赵全大摇大摆走在街上,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他来到一处酒楼,一屁股坐下,开口道:“来几壶上好的女儿红来!”
酒楼掌柜的一脸愁容, 点头哈腰道:“几位爷, 小店的酒水已经空了。”
赵全闻言, 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猛地一拍桌子,“怎么,把老子当老子是三岁小孩,好糊弄不成?没有酒你开什么酒楼?”
掌柜的吓得脸色惨白, 连忙解释道:“小人不敢欺瞒啊!实在是……实在是没钱酿新酒了……”
原本用来做买卖的酒水都被赵全的人拿了去, 他们又不给钱, 掌柜的心头叫苦连天啊。
见整个酒楼都空了, 赵全呸了一声, 一脚踹开那掌柜的, 便要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赵全忽地又想起,“怎么不见你女儿, 是叫……叫芸娘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