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夫郎打天下(113)
景谡对上他的视线,微微顿住,旋即倾身温柔地吻他的眼角。
段令闻眼睫轻颤,却没有半分抗拒,只是将脸微微偏开,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将脑袋埋在他的肩窝。
“闻闻……”景谡轻唤道,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哄诱一般,“看着我……睁开眼睛,嗯?”
段令闻将脸更深地埋进他肩窝,摇了摇头。
景谡不依不饶,低声软语。
段令闻依旧不肯,只是身体细微地颤了颤,像是受不住似的,片刻后,他的喉间溢出细微的呜咽,终是败下阵来,长睫剧烈颤动了几下,缓缓掀起。
景谡凝视着这双终于为他睁开的眼眸,右眸墨色如常,左眸是熔金淬火般的色泽。平日里是清透的琥珀,此刻情动氤氲,金瞳里漾着粼粼波光,似落日熔金时洒在雪山顶的一抹余晖,璀璨又明媚,教人心颤。
他其实从未和段令闻说过,前世见到他的第一眼,景谡便觉得,这双眼睛是天地钟灵之色……
传言,金乌巡天,为人间带来光明,而段令闻便是他的金乌。
…………
七月流火,北地之战爆发。
邓桐在邯郸与刘子穆兵力展开了几场激烈鏖战,胜负未定,双方各有伤亡;与此同时,景谡命徐昂领兵五万,出其不意地从咸阳方向绕行,迅速控制陇西一带,切断了虞军退路和援军通道。
在河西的正面战场中,以防守为主的景家军发起了进攻。景谡命郭韧为先锋将,再假意不敌,诱敌深入,再加上景谡向虞军传递了虚假的军事情报,让虞军信以为真,最后贸然进军,结果陷入景谡的重重埋伏。
因陇西退路被阻断,虞军朝北地撤退,与刘子穆在邯郸的主力会合,试图全军从邯郸打开一个出口。
但他们的撤退路线都在景家军的预料之中,段令闻率军埋伏在必经的峡谷两侧,待虞军主力进入埋伏圈后,滚木礌石齐下,箭如雨发。
段令闻亲率精锐骑兵从侧翼杀入敌阵,他策马直取中军,虞兵见其异瞳,竟怔愣当场,不敢妄动。
乱军中,敌军主将丢盔弃甲,仓皇而逃。
此时景谡率主力与邓桐顺利会合,趁刘子穆军心大乱之际,三路大军齐头并进,势如破竹,各城守军闻风丧胆,或降或逃,不出半月,一连攻下几座城池。
刘子穆损兵折将,仓皇退守太原。
就在刘子穆于太原勉强稳住阵脚,亟待休整之时,姗姗来迟的卓阳终于率部前来支援,与之一起的是陈焕。
恰如陈焕所言,且不说,天下人心大半在于景氏,就单论用兵来说,刘子穆远不如景谡。果不其然,在景家军发起反攻时,刘子穆节节败退,就连他自己,也在乱战中受了伤。
现在朝廷对刘子穆这一个大将军很是不满,连带着祸及陈焕,正是陈焕力主招降刘子穆,若当初招降的是景氏叔侄,天下这些叛军早就剿灭了。
关于这一点,陈焕还能找补,刘子穆虽战败,但对朝廷而言,未必是坏处,最好便是刘子穆死于战场中,便可将他手中兵马尽数归于朝廷掌控。
但这些,远不如一条辛韦身死的消息更令辛太师震怒,无论陈焕如何口舌如簧,还是差点让辛太师砍了脑袋。
所幸,是卓阳为其求情。
九月重阳,是刘子穆的五十寿辰。
此时太原城内士气低迷、愁云惨淡。刘子穆强撑伤体,于府中勉强设宴,意图提振军心。
然而,宴席刚开,城外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正是景谡派来的使者,使者手捧着锦盒,特为刘子穆贺寿。
刘子穆明知他没安好心,但还是想看看景谡能耍什么花样。
于是,在无数双眼睛下,使者朗声道:“我主景将军闻知刘大将军五十寿辰,特命在下前来贺寿。此乃江南佳酿,聊表心意。另有手书一封,请大将军亲启。”
刘子穆脸色铁青,却还是当众打开了那封信。
信,自然是劝降书。
景谡在信中先是夸赞了刘子穆早年的一些战功,而后劝其归降。
“天下大势,已在景氏。将军一世英雄,何不顺应天命?若肯归降,将来必以王侯之位相待,保将军一世荣华,亦全麾下数万将士性命。”
若上面都还能说得上寻常招降,而后面的便成了诛心之论。
“……败军之将,能得善终者几何?”
景谡掐准了虞廷招安刘子穆,并非简单的施加厚利。刘子穆节节败退,朝廷早就心生不满,若非有所顾忌,早就更换主将了。
刘子穆越看脸色越白……他只觉得气血翻涌,喉头一甜。
“噗——”
一口鲜血猛地喷出。
“大将军!”左右亲信慌忙上前搀扶。
寿宴顿时乱作一团。
第71章 新的对手
山坳营地处, 段令闻坐在火堆旁,手中拎着一根枯枝, 望着火焰出神。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随即在他身旁坐下。
“在想什么?”景谡开口问道。
段令闻将枯枝投入火中,看着火星升腾。
“探马来报,刘子穆气急攻心,如今病卧在床,军中事务暂时交给了一个叫卓阳的人……”段令闻神色凝重,他们对卓阳这个人了解太少。
而且, 前些时日, 刘子穆身上的伤已无大碍, 但在那卓阳驰援太原后,刘子穆反而旧疾复发,又缝寿宴上被气得吐血,积压之下, 竟一下子就躺在了病榻上。
这其中, 很难说没有卓阳的手笔。
“卓阳, 武安侯卓青之子, 年少时便文武双全, 十三岁那年突然大病一场, 虽保住性命,却从此落下了病根,以前多是深居简出……”景谡将派人打探到的消息都告诉了他, 旋即转向他问道:“你觉得此人如何?”
段令闻想了想,才给出一个答复,“将门无犬子。”
景谡闻言,眼底骤然漾开笑意, 他的手撑在下颌,唇角含笑地看向段令闻。
“我……说错了?”段令闻神色有些疑惑。
“你有自己的判断,足矣。”景谡不置可否,“若我没猜错,我们之后的敌人就是他,卓阳。”
太原。
卓阳对着一幅巨大的舆图沉思。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进入室内,单膝跪地,正是那名覆面人。
“公子,还是没有小姐的消息。”覆面人恭声禀报。
卓阳甚至连头都未回,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早已料到。
覆面人请示道:“要不要再派多几个人去一趟?”
“不必了。”卓阳已经心里有数,“现在这种情况,要么,她被关了起来,要么就是……死了。”
他顿了顿,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无论哪种,都没有再找的必要了。”
覆面人神色愕然,但这是公子的命令,他只得听令行事。可他心头尚有一问:“公子当初为何不将真情的真相告诉小姐……”
卓阳倏然转过身来,回想起当初之事,他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阴鸷,随即很快又收敛了起来,“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下去吧。”
覆面人并未立即退下,“属下多嘴,只是担心公子日后会留有遗憾。”
“在宛城时,小姐虽不明说,却总会借着整理药材的由头,向属下旁敲侧击公子的近况,还有……小姐她也很后悔当初写了那封信。”
“最后一句话,是她亲口说的?”卓阳走近了几步。
覆面人怔了一瞬,随即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