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夫郎打天下(43)
然而,孟儒见蔡氏如此“识相”,开口便要“借”粮五千石以充军资。
蔡氏咬紧牙关,再次满足。本以为破财可免灾,期盼着孟儒能就此满足。殊不知,这贪婪的胃口一旦被喂开,便再无止境。
五千石粮食运走没多久,孟儒又派人踏入蔡氏山庄,这次不仅要钱粮,还要蔡氏交出庄丁三百人编入军中,美其名曰“共襄义举”。
此举已动摇了蔡氏自保的根本。
蔡氏家主试图婉拒,却换来一道冰冷的威胁:“我家主公说了,若您老不舍,他日大军亲至,只怕就不是三百庄丁能了事的了。”
蔡氏这才明白,孟儒绝非可依附之辈,其贪欲如同无底深渊,迟早会将蔡氏百年基业吞噬殆尽!
他们本欲断尾求生,却不曾想,此举非但没能换来平安,反而引狼入室。
而在此时,南郡景家军声名鹊起,杀贪官污吏、夺城池,尤其是克城还粮于民的举动早在这一代传了开来。
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一个是要榨干他骨髓的豺狼虎豹,另一个至少看上去遵循着某种“道义”。
步步紧逼之下,蔡氏不得不将目光投向南边,开始慎重考虑与景家军接触的可能性,这才有了蔡规此番之行。
蔡规,蔡氏家主的心腹幕僚,约莫不惑之年,五官平和,并无什么突出之处,但那双细长的眼睛,却总是微微眯着,仿佛时刻都含着几分笑意。
“小人蔡规,奉我家主人之命,特来拜见景将军。将军虎威,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蔡规朝座上的景巡行了一礼,旋即示意下人将几个大箱子抬了进来。
旋即又道:“岁寒时节,我们老爷特命小人备下些许薄礼,来为将军麾下将士抵御风寒尽绵薄之力,聊表我蔡氏邻里之谊。”
随行下人打开箱子,里面是处理好的貂皮、狐裘若干,还有几箱药材和炭火。
景巡几番推辞不成,便连忙吩咐亲卫,取米帛回礼,笑着朝蔡规道:“米帛微薄,不及贵庄厚礼,然是我军与南郡百姓一片心意,还望贵庄家主莫弃。”
蔡规笑意更深,心中已明白景巡之意,他连忙躬身道:“将军厚赐,小人代家主及乡亲,拜谢将军仁德。”
几人一番简单寒暄过后,蔡规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真实意图:“景将军治军严明,体恤百姓,真乃仁义之师。反观我南阳之地……唉,我蔡氏山庄虽竭力周旋,亦感岌岌可危,如履薄冰啊。”
景巡何等人物,岂会听不出他话中之意。
他不动声色,淡然道:“南阳之事,景某亦有耳闻。然我景家军初定南郡,眼下首要之事乃是安抚百姓,巩固根本,暂无暇他顾。”
他虽然看不上孟儒行径,但毕竟,孟儒也是和他们一样,举反虞之义旗。不到万不得已,景巡自然不会与之交手。
“将军所言极是,不过……”蔡规暗骂一句‘老狐狸’,面上却故作为景家军忧虑之色,“那孟儒拥兵数万,若任其坐大,难保不会觊觎南郡富庶之地,恐成将军心腹之患啊。”
闻言,景巡眉头微蹙,蔡规所言不无道理。
屋内倏然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景谡缓缓开口:“先生似乎对孟儒军内情颇为熟悉?”
蔡规精神一振,转而看向侧座的景谡,见座上景巡没有阻拦,便猜到他身份不凡,于是郑重道:“小人不敢相瞒,我蔡氏毕竟扎根南阳多年,些许人脉还是有的。”
他顿了顿,又看向座上的景巡,低声道:“若将军有意,我蔡氏愿为耳目。”
景巡心意微动。
景谡看向叔父,二人对视一眼,而后,他才道:“先生美意,我们心领了。只不过,我们实在是有心无力。”
蔡氏想空手套白狼,景谡早领教过了。
上一世,蔡氏诱景家军出手不成,反倒令孟儒先一步对景氏起了忌惮,开春之际,便举两万兵力攻取南郡,想将景家军的八千人纳为己有。
而就在两军对垒之时,蔡氏趁乱转移基业,只不过,这些财产最终白白落入了江淮的卢信手中。
蔡规的额头微微见汗,见景巡仍是沉默,他心中焦急万分。若景巡无意,那此行必将无功而返,蔡氏百年基业危在旦夕。
无奈,他只能直言道:“将军,我蔡氏确处险境,孟儒贪得无厌,步步紧逼!我们老爷知道,贵军是仁义之师,是真正的为民举义旗。倘若将军愿施以援手,我蔡氏……愿献上粮草三千石,聊表诚意!”
三千石粮食,对目前扩军备战的景家军而言,绝非小数目。
然而,就在景巡即将开口之际,一旁的景谡却低低地笑出了声:“蔡氏百年积累,良田千顷,富甲一方,如今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却只肯拿出这点诚意?”
蔡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头不由地疑惑,此人似乎对他们蔡氏了解颇深。他只得强装镇定应对,“依将军之言,当如何?”
景谡低低地笑了一声,开口道:“一万石。”
“一……一万石?!”蔡规失声惊呼,脸上的从容笑意彻底消失不见,这个数,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这景家军的年轻人口气之大,心肠之狠,远超他的想象。
一万石粮食,蔡氏不是拿不出,但这是他们所能动用的极限数目了。
蔡规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半晌才艰难地开口:“此事实在关系重大,远超小人所能决断,还望将军容小人快马加鞭,返回南阳,上禀家主,由家主定夺。”
“理应如此。”景巡道。
蔡规离开后,景巡屏退旁人,眉头微蹙,担忧道:“一万石……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蔡氏虽为地方豪强,但此举无异于釜底抽薪,恐怕……”
“叔父放心,以蔡氏的根基,一万石粮确实肉痛,但绝不至于伤及根本。”景谡缓声解释道:“孟儒贪欲已起,蔡氏若想保全自己,他们没有选择。”
数日后。
蔡规再次带人来访,不仅一口应承下一万石粮草,并且,蔡氏家主为表诚意,欲将族中小女与景氏结姻,姻亲对象自然是景氏公子,景谡。
景巡闻言,欣然同意。
此行,蔡氏之女随行而来,她约莫二八年华,身量纤细,穿着一身浅碧色的襦裙,外披一件月白色的狐裘斗篷,颜色素净。
她步入堂内,盈盈一礼,声音轻柔:“小女锦瑟,拜见景将军、景公子。”
景巡见她仪态端庄,容貌出众,心中更是满意,连连点头,“不必多礼,赐座。”
“谢将军。”锦瑟依言落座。
蔡氏这一出,却在景谡的意料之外。
蔡规面带笑容,正欲开口将联姻之事提上议程。
然而,他尚未出声,景谡已率先开口:“蔡氏献粮结盟,我景氏铭记于心,只是这联姻之约,还望贵庄慎重思虑。”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景巡眉头拧紧,他轻斥了一声:“景谡!”
他面色沉肃,眉色威严,此次姻亲对景氏而言,并非什么坏事。
思忖片刻,景巡终是退让了一步,“结姻之事,确需郑重考量。各位远道而来,一路风尘仆仆,想必已是乏了。不如先安心住下,好好歇息。其他事宜,我们容后再议,从长计议,如何?”
蔡规是明白人,他立刻顺势起身,拱手道:“一切但凭将军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