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夫郎打天下(64)
那目光太过冷冽,带着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杀伐之气,竟让台下几个原本叫嚣得最凶的水匪心头一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庞丹冷声一笑,暗骂一群废物。
他松开段令闻,活动了一下手腕,身形一动,便落在了擂台中央。
台下一阵喧声:“少寨主!杀了他!”
庞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上来便是直接一脚,往景谡肋下最重的伤踢去。
近乎本能的反应,景谡猛地向侧后方一缩。
庞丹一脚踢空,却并未收力,而是借着前踢的冲势,身体一个回旋猛踢,这一下变招极快,景谡此时难以躲避,只得生生挨了这一脚。
景谡倒在地上,又往前翻滚了几圈,才停下。
剧烈的疼痛席卷了他的全身,几乎将他最后一丝意识也吞噬殆尽。他趴在血泊中,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困难。
血色的视野里,一切都很模糊。
然而,在那一片混沌与血色之上,他却清晰地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泪流满面的人影。
段令闻。
他的闻闻。
景谡涣散的眸光,凝实了一瞬。
他不能死在这里……至少,不能死在段令闻的面前。
可他刚凝起的一丝气力,便被庞丹一脚踢散。那一脚直直地踢中他的肋骨,重击之下,他身上的伤口全部裂开。
“呃……!”景谡的身体如同被雷霆击中,猛地弓了起来,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从他口中涌出。
黑暗铺天盖地涌来,将他拖入无尽的深渊。外界的声音、光影、痛楚,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意识沉沦之际,一些破碎的画面狠狠扎进他混沌的脑海。
前世最后那两年里,他过得浑浑噩噩,而段令闻只此一次,曾入过他的梦。可梦里只有他的诀别,他不愿再见到自己,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这一世,是老天赐予他弥补的机会。
他若死了,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就在庞丹想要了结他时,躺在血泊中的景谡忽然……动了。
在接近极限的意志下,景谡用手臂支撑,用膝盖顶地,竟缓缓站了起来。
全场死寂。
所有的喧嚣、叫骂、哄笑,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每一个水匪都瞪大了眼睛,如同见了鬼一般,难以置信地看着擂台上的人。
……他怎么可能还能站起来?!
庞丹低吼一声,如同被激怒的野兽,猛地冲上前,拳脚如同疾风暴雨般朝着景谡身上招呼而去!
他专挑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处攻击,一拳砸向断裂的肋骨,一脚踹向背后炸开的伤口,试图用最粗暴的方式将这人打得再也站不起来。
景谡试图躲避,但他实在太虚弱了,身体沉重得不听使唤。大多数攻击,他只能凭借微小的晃动卸去部分力道,而后便只能硬生生抗下。
高台之上,段令闻浑身发冷,心疼得几乎要窒息。
他撇开了脸,目光不经意间扫向身旁,只见那两个负责看管他的水匪,此刻也正被台下那惊人的一幕所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暂时放松了对他的看管。
段令闻又看见一旁悬挂在墙上的弓箭……
一个念头在他心头生起,他用力挣脱身后的绳索,哪怕手腕处早已血肉模糊,他却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般。
绳索断裂声被周遭的嘈杂声覆盖,段令闻身边的两名水匪毫无察觉,待两人察觉身边的人有所动静时,只见段令闻不知从哪拿了弓箭,正对着擂台上的人。
“你想干什么?!”两人连忙想要抓住他。
段令闻根本来不及瞄准,也无力拉开满弓。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用尽刚刚挣脱束缚带来的全部气力,仓促地将箭搭上弦,对着台下擂台的方向,猛地松开了手指。
“咻——!”
箭矢破空,去势却远不及他预想的那般凌厉精准。
“噗嗤!”
箭矢并未射中庞丹的后心要害,只是斜斜扎进了他的左肩肩胛。
庞丹正全神贯注于折磨着景谡,肩头突然传来的剧痛让他身体一僵,动作瞬间停滞。他猛地回头,错愕的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直直地钉在了高台上那个手持空弓的段令闻身上。
身边的水匪连忙制止了他。
一击未能毙命,段令闻知道,他再没有了机会。
段令闻扔下手中的空弓,直直地、一步一顿地朝着那个血泊中的身影走去。身边的两个水匪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怒喝道:“不许动!”
但段令闻恍若未闻,任凭刀刃划伤了他的脖子,也不曾停下脚步。
那两水匪不知少寨主如何处决他,便只得远远地驾着刀,跟在他后面。
庞丹被这一幕气得发笑,身旁的人连忙将他扶下去疗伤。
段令闻好像看不见任何一个人,目光中只剩下眼前那个半跪于血泊之中的人,他一步步走上擂台,脚下粘稠的鲜血浸湿了他的鞋底。他缓缓蹲下身,颤抖地、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
他将脸颊轻轻贴上景谡被血水浸透的鬓角,滚烫的泪水瞬间涌出,与那血污交融在一起,顺着两人的脸颊滑落。
他很后悔,为何前段时间,因为一些断断续续的梦而与景谡产生了嫌隙,刻意躲着他。
明明在这世上,生与死,只在转瞬之间。他应当珍惜每一天,珍惜活着的每一天……
可是,是不是已经太迟了?
“景谡……”段令闻的声音很轻,如同呢喃般响在景谡的耳畔,“我陪你一起死……”
第42章 转机
庞丹被搀扶着, 脸色青白。
他低头看着自己贯穿左肩上那支箭矢,箭尖染红, 钻心的疼痛一阵阵袭来。他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像是笑,又不像,“箭术不错……”
只可惜,还差了一点。
旁边的人见状,磨刀霍霍道:“少寨主,让小的上去解决了他们!”
“不急。”庞丹身体动了动, 却牵动了肩头的箭伤, 他眉头紧蹙, 他抬头看向擂台中央相拥的两人,冷笑道:“这般难舍难分……我偏不让你们如愿。”
粗粗地处理了肩上的箭伤后,庞丹缓缓抬头,指向擂台上奄奄一息的景谡, 对左右吩咐道:“把他给我拖下来, 绑到那边旗杆下的木桩上去。”
几个水匪得令, 立刻如狼似虎地冲上擂台, 粗暴地将段令闻推开, 架起血人般的景谡, 拖行着走向约五十步开外的粗木桩。
景谡毫无反抗之力,只在被拖动时发出几声压抑的闷哼,身下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段令闻想要扑上去, 却被另外的水匪死死按住。
很快,景谡被用粗糙的麻绳牢牢捆在了木桩上,他低垂着头,头发散乱, 混着血污黏在脸颊上。
庞丹从旁边案几上随手拿起一个约莫拳头大小的青皮野果,将果子抛给一旁的水匪,“把这个,放在他的头顶上。”
“是!”
紧接着,庞丹在手下的搀扶下,从一旁取过长弓,又从箭囊中抽出三支羽箭,而后一步步走到段令闻面前。
“我给你三支箭,倘若这三支箭,你都能射中那颗果子……我答应你,给他留个全尸。”
“倘若,你有一箭射偏了……”庞丹的目光转向木桩上奄奄一息的景谡,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我会找最好的刽子手,一刀一刀,把他身上的肉,剐下来,喂这湖里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