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貌娶人后小侯爷后悔莫及(186)
垂首,凑到季承宁耳畔,强压亢奋:“抓住你了。”
喑哑至极。
“砰!”
后背与桌案猛地相撞,挣扎之间,二人你来我往拳拳凌厉,衣料擦磨作响,明明毫不留情,却因为一人持刀偏瞻前顾后,一人毫无顾忌却又要一只手紧紧拥着对方,而显得分外古怪别扭。
季承宁眼底都泛着层赤红,倒不是见到崔杳激动地,而是被纠缠得反抗不得,束手束脚,浑身发烫,说不出是烦躁,还是旁的什么。
膝盖用力向上一顶,趁着崔杳躲闪,一脚朝他小腿扫去。
崔杳猝不及防,只觉小腿处一阵钝痛传来,“嘎巴”,腿骨不堪重负地发出阵闷响,他喉结剧烈地滚动,却笑了起来。
既疼得站不住,便不站,往后一倒,手还牢牢圈着季承宁的腰。
一切只在转睫之间,下一刻,二人已砰地砸在地上。
不对,应该说崔杳砸在地上。
季承宁被他圈在怀里,想动,可双臂感受到他的挣扎,反而勒得愈发紧。
轻轻的笑声从头顶传来,因为过于清越好听,竟令人分不清男女。
是钟昧。
这种不容抗拒又鬼气十足的贴近方式,除了钟昧再不做他人。
可缠绵笑声入耳,姿容秀美若水,又是崔杳。
季承宁强忍着给他一拳的冲动。
眼底发烫,呼吸也发烫。
“世子。”
这鬼不知收敛。
撑起身体,亲亲密密地与他额贴着额头。
呼吸相投,腻腻地融在一处。
季承宁笑。
只是声音中寒意更多。
“世子,你怎么不说话?”
那好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在唇边响起,好像无处不在。
如有实质,蛇似地,钻进每一个可以深入的孔洞。
灯火昏暗,迷离地撒在崔杳脸上。
影影绰绰,模糊不清,像一层欲融的胭脂。
季承宁看着好怜惜。
又好恼恨。
崔杳骗了他这样久,末了连一字解释都无,又来撒娇亲昵,世间哪有这样轻易的好事?
就算有,也不是他季承宁给的。
得不到回答,崔杳也不气馁,却贴得更近,轻声问道:“生气了吗?”
“若是生气,”他自言自语,自问自答,眼中流露出几分痴惘和……癫狂,“世子岂会乖乖让我抱着?”
鼻尖轻贴。
绵软地交融。
“是吗?”
虽是疑问,可语气笃定。
然而抱着季承宁的手臂却越来越紧。
见季承宁不答,崔杳眸光愈发晦暗,惶然到了极致,反而生出无尽的胆量,薄而湿凉的唇沿着下颌线条往下滑。
好像在确认季承宁仍在他怀中,又好似,是讨好。
尖尖的犬齿咬进衣带。
季承宁没有阻止。
绮丽华贵的香再度笼罩鼻尖,崔杳用力吸嗅了下,喃喃,“世子。”
湿冷的吻痕蜿蜒。
季承宁手指插入崔杳的发间,忽地想出了一个非常,非常有趣的主意。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于是,被碾压得泛红的唇瓣微张。
“阿杳。”
温柔太过了,崔杳只觉脊背一颤,酥酥麻麻的,他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抬头,眼睛一下就亮了,“世子?”
含含糊糊。
手指温柔地刮过他的头皮,沙沙作响,崔杳拿脸去蹭季承宁的手指,又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种撒娇讨好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可,面对的是季承宁,又有什么不对?
季承宁望着他的眼睛。
“你要娶的是什么人,总不会是你小侯爷随便编出什么人来,哄骗朕吧?”
帝王眯眼,语气虽不善,却带着几分好奇。
“回陛下,臣不敢欺君,只是……”季承宁吞吞吐吐。
皇帝沉声道:“朕准你直说。”
季承宁垂首,“回陛下,臣倾慕之人是个男子,与臣两情相悦,惺惺相惜,只是碍于我与他同为男子,恐此事为世俗所不容,故而一直隐瞒,若陛下能给臣赐婚,臣感激不尽。”
额头抵上手背。
“请陛下成全臣的心意!”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回忆异常清晰。
季承宁却弯起唇,语气温柔得如爱人絮语。
他手指抚摸着崔杳的耳廓,满意地感受到对方似乎怕痒,身体微微僵住,但马上,就讨好地靠近他,索要亲昵。
“阿杳。”
崔杳望着他。
几乎为小侯爷十几日冷淡后的陡然亲密弄得神魂颠倒,欣喜若狂了。
不对。
残存的理智拼命提醒。
不对。
世子虽不计较小节,然而却容不下欺瞒,尤其是,这种欺瞒。
先前滔天之怒,怎么会如此轻易地烟消云散。
要慎重,再慎重。
可,崔杳想,发烫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季承宁,那又如何?
此时此刻,世子但要他的性命他都会心甘情愿地引颈受戮,于是,语调愈发温柔了,“世子,要说什么?”
季承宁摸着他的脸,“我要成婚了。”
崔杳一怔。
什么?
世子,在说什么?
方才水月镜花般的亲昵轰然炸开,似乎就在崔杳耳畔,砰——
一片轰鸣。
他怔怔地看着季承宁,脑海中一片空白,剩下的唯有那句:我要成婚了。
怎么,可能?!
那只手还在轻柔地触碰着他。
他最爱,也最恨的唇瓣开阖,还在苦恼地问:“阿杳,若是下聘,当送什么好呢?”
第107章 “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话音未落,崔杳只觉难言的寒意瞬间将他笼罩了。
冷。
冷得牙齿都咬得咯吱作响,缓慢、艰涩地喘上一口气。
他感受到寒意,却没有活着的实感,而是,连绵不绝的、激烈的剧痛从四肢百骸飞快地涌向全身。
如细针网包裹心肺,随着每一次呼吸起伏,刺入皮肉,越来越,越来越重。
难以呼吸。
胸膛剧烈地起伏,他却依旧死死地盯着季承宁。
血腥味涌了满口,他一无所觉。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脑中的想法疯狂流转足以将人逼疯,纵然他和世子先前有些不快,可那,已经过去了,就算没有,就算没有……青年将军通红的眼犹在眼前,竭力压抑着痛苦,“崔杳,是你的真名吗?”
“无论是与不是,你有何苦衷,都与本将军无关。”
季承宁的声音犹然在耳,他忽地发现,被他视为噩梦的,竭力压下的回忆居然如此清晰。
就算没有,崔杳慌乱地去解腰间的匕首,就算没有,现在,求世子亲自将刀刃插进他喉咙里,世子会不会就没那么生气了?
便不会说出这样,这样残忍的话来骗他。
湿冷发颤的手指在握住刀柄时反倒一下平静。
这样,世子就会消气了。
如入魔障般,他愈发坚定了心中所想。
季承宁看向他的眼睛,与那日的不断交叠。
惶恐到了极致,崔杳反而笑了。
即便烛火昏暗,季承宁还是看得出,他的面色异常地苍白,连丁点血色也无。
暗淡的烛火摇曳,洒落近在咫尺的人面上,有如最精美的青瓷。
而,他也恰如龟裂的青瓷一般,唇角上扬,牵动口唇处的皮肉,展露出一个极其古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