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貌娶人后小侯爷后悔莫及(165)
“妖言惑众,”萧定关脸色铁青,“这是乱我军心之言,当年朝廷官员是怎么压榨你们,作威作福的,你们都忘了吗?”
此言既出,灰头土脸的军士们眼神反而愈发动摇古怪。
若今日战局逆转,他们当然不会听信朝廷官员的话,可是,可是战局颓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本就因利而聚,难道真的要像朝廷军所说的一般,给萧定关殉葬吗?
城下,季承宁令还在继续,“旦缺口处有溃散流民兵丁,不要阻止,放他们出城,倘是成队的人马,就给我堵死在里面!”
鸾阳城内的人虽听不见季承宁的命令,却也看得出朝廷军的打算,他们显然无意赶尽杀绝。
一时间军心大乱,不少被抓到城下填补炮轰缝隙的兵丁民夫哪还顾忌得了其他,争先恐后地往外跑,与其在这被不知何时回来的炮火炸成烂泥,还不如冒死出去,求得一线生机!
城上还要再度射箭,刚有军士挽弓,就被身边人抓住手臂,狠狠往脸上招呼了一拳。
“我弟弟在下面!”那人眼眶通红地大喊。
在雷声和炮声之间,依旧足以令身边人听清。
被他打了一拳的人双肩巨颤。
“轰!”
炮弹在面前的城垛炸开。
火花照得人面赤红,人眼也赤红。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萧定关,眸中幽光闪烁,宛如鬼火。
不知是谁先上前,瞬间,黑压压的人潮拥了上去。
萧定关拔剑就刺。
可见了血反而让人更加疯狂地扑上去。
此日,雷光大作。
氤氲了一夜的大雨落下,暴雨如注。
“萧定关在此!”
一个消瘦的青年人高高举起萧定关的佩刀,他撕心裂肺地吼道:“快开城门,迎接王师!!”
“咣当——”
“咣——”
武器掉落的声音湮灭在暴雨中。
……
活捉萧定关后,季承宁只下了一个命令,“不要动刑,也不要同他说话。”
人被捆得好似螃蟹,连嘴都被布条塞得满满登登。
战后事务繁杂,季承宁身为主帅,当然要善后。
也只是善后,凡庆功一律推拒,兵士们轮流宴饮,他则带了一堆人在书房里忙着处理文书。
一样样数据核算完成,送到案头,再交给他检查,汇集成文绉绉的奏疏,上奏朝廷。
胜利的狂喜和亢奋之后,更多的是无边无际的冷寂。
季承宁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待第一阶段的事务做完,天光已经大亮。
季承宁眼下一圈浅青,偏头望向坐在自己身侧,还在提笔算什么的崔杳,神色中多了几分柔和。
见他提笔沉吟,季承宁看得一笑,“在想什么?”
“想钱。”
季承宁一愣,面上轻松的笑容顿时僵住,“啊?”
崔杳眼珠熬得赤红,将核算出的结果往季承宁怀中一塞,“城池重建、城内百姓所用的粮米、草药,给伤兵、战死的军士的抚恤补给,犒赏全军的赏银,不知这些银钱世子打算拆了季府哪处补上?”
按说升官发财,怎地他俩一个倒贴打仗,一个倒贴为官。
季承宁忍不住揉了揉鼻子,含含糊糊道:“有朝廷给呢。”
虽然仗打完了,但回去各种破事一定少不了,那些个文官也不知为何如此厌恶他,季承宁腹诽,他抱他们家孩子跳井了不成?
“这是吏部尚书要操心的活计,”他伸手,去捏崔杳僵硬的肩,力道不轻不重,却是十分地亲昵,“可叹我这个主帅失职,倒要劳烦表妹替我核算操持。”
崔杳忍不住笑瞥了眼季承宁。
青年将军的手掌就抵在他肩头,近在咫尺。
一道狭长的血痕附着在手背上,有点点腥气萦绕在崔杳鼻尖。
他无声地启唇,尝到了点混杂着硝烟味的腥甜。
喉结滚动。
他朝季承宁露出了一个分外无害的笑容。
……
微光拂面。
“嘎吱——”
门打开了。
带来一阵独属于清晨的凉意,还有混杂着硫磺味的血腥气。
那腥味并不算浓郁,却闻得人毛骨悚然。
是,被杀伐气浸没了骨头,才会有的味道。
萧定关吃力地抬头。
晨光中,青年将军微微一笑,“别来无恙啊,萧将军。”
萧定关苍白起皮的唇嗫嚅了几下,半晌,才发出一声干涩的轻音。
季承宁上前,“什么?”
萧定关盯着青年将军近在咫尺的面容,真像啊,真像。
他几乎要强压着颤抖,最盛年时的永宁侯,最意气风发的季琅,他怎么能与他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呢?
这样像,偏偏又这么蠢。
连对皇帝的愚忠,都一模一样!
他吐出两个字,“蠢货。”
“歘!”
话音未落,一把刀已架在他喉咙上。
寒刃砭骨,刺得皮肤生疼。
“阶下囚安敢对将军无礼!”李璧怒斥道。
萧定关不惧反笑,一双笼罩着厚重血丝的眼睛依旧死死地黏在季承宁脸上。
季承宁拨开刀,语气重竟然还带着点笑意,“成王败寇,败军之将心中不快,本将军能理解。”
萧定关喉咙里嗬嗬作响,面色发青,似是被季承宁这话气得不轻。
但马上,他就剧烈地抽了口气,朝季承宁露出个分外古怪的笑容,“小季侯爷,我有话要同你说,”他的声音被烟火熏得异常沙哑,“不置可否屏退众人?”
季承宁还未开口,李璧脑袋立刻转到了季承宁的方向,满目担忧,欲言又止。
这萧定关绝非善类,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可知此人绝对会对将军不利。
季承宁接触道李璧担忧的目光,轻轻摇头,示意他不必担心。
他一笑,“都下去吧,本将军倒想听听,萧将军有什么体己话要对我说。”
众军官鱼贯而出。
门被推开又被迅速关上。
一线光打在萧定关眼珠上,季承宁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不是纯粹的黑,而是泛着深碧色,但在黑暗中,与寻常中原人无甚分别。
他盯着季承宁,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然而这双深绿色的眼睛却毫无弧度,满是恨意,又亢奋地盯着他。
简直像是一条牙中蓄满毒液,蓄势待发的毒蛇。
目光在季承宁脸上游走,萧定关蓦地一笑,声音嘶哑得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季承宁,季琳是不是从来没告诉过你,你很像你娘,不对,你和你娘生得简直一模一样,看见你,”他眼中浮现出抹深深的怨毒,“我就好像看见了季琅。”
季承宁神情一滞。
萧定关在说什么?他娘不是在他爹战死后就殉情了吗?萧定关怎么会认识他娘?
更何况,季琅——季琅是他姑姑!
是宫中的季贵妃娘娘!
乍闻这样荒唐的话,季承宁先是笑,他面上不显,心中却早已翻起千层浪,“萧将军,你该不会是兵败气疯了吧,我姑姑……”
“姑姑?”萧定关痛快地大笑出声,“季琳果然什么都没告诉过你,蠢货,蠢货,皇帝杀了你娘,你还为他卖命,季承宁,你们季家果然各个都是蠢货!”
-----------------------
作者有话说:本章红包掉落,啾咪。
第95章 当然要斩下她的头颅,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