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貌娶人后小侯爷后悔莫及(172)
崔杳亦笑看季承宁,“早知道将军这有外客,我便不过来叨扰了。”
眼眸一垂,无意似地瞥过季承宁与周彧相握的手。
外客?
周彧眯起眼。
季承宁视线疑惑地在二人间游弋一圈,殿下和阿杳不是第一次见吗,怎么氛围如此古怪?
“殿下,”他道:“这位便是您方才问的崔杳崔郎君。”复对崔杳说:“崔郎君,这是太子殿下。”
一番话说得二人都不满意。
周彧想的是小宁当着他面都叫崔杳催郎君,私底下称呼起来不知如何亲密,相较之下,他竟只能落得个冷冰冰的殿下了!
崔杳却心说,崔郎君,这算什么叫法?
虽心绪不通,却不约而同地心道对方碍事又碍眼。
季承宁就算是个傻子都能咂摸出不对劲,偏生不知道缘故,想化解都无法,遂立刻又道:“今晚酉时二刻,莫忘了到将军府。”
庆功宴就定在今日,前几日他去信问崔杳能否回来,崔杳还不无遗憾地道鸾阳事务繁杂,恐怕难以抽身,而今他能赶回来,季承宁无疑开怀。
崔杳垂首,“是。”
周彧轻柔地接口,“孤与小宁还有话要说,你若无事,且下去吧。”
崔杳面上看不出分毫端倪,只朝向季承宁问,“属下忽然想起有样东西落在将军那了,请容属下取回。”
周彧俊秀的脸上飞快地划过一抹不快。
季承宁疑惑,“你自去取便是了。”
崔杳何时与他这般客气了?
话说得随意,却更有不可言说的亲密在其中。
崔杳微微弯眼,声音轻,却足以让在场之人都听得清楚,“只是东西落在将军卧房,若无将军应允,属下不敢擅入。”
长袖下,太子殿下苍白清瘦的手指倏地攥紧。
神色却无改,依旧是淡漠得体的微笑。
季承宁想不出崔杳到底有什么玩意能落在他那,但在周彧面前不好细问,遂道:“好。”
崔杳垂首,恭恭敬敬道:“多谢将军,属下告退了。”
明明是副低眉顺眼的谦卑模样,周彧却怎么看都觉得万般挑衅。
无论是低垂含笑的眉眼,还是微微上扬的唇角,都,令他作呕!
“嘎吱。”
门被轻轻关上。
崔杳面上的笑意顿时散了个干净。
太子不呆在宫中,好端端地来兖郡作甚?世子近来本就心绪不宁,若被他蛊惑了去……崔杳断然截住这个想法,大步离去。
此刻,书房内。
光影迅速在周彧脸上流转,旋即,归于一片苍白晦暗。
崔杳算什么东西,也配进入小宁的卧房?心绪愈发激荡翻涌,思绪运转得飞快,厌恶,又理所应当地想到,崔杳为何能将东西落在小宁的卧房,二人在卧房里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周彧强压着心头想将崔杳碎尸万段的暴虐。
他的小宁才不会做出那般出格之事,就算真有,也是崔杳这个巧言令色的……
季承宁取出药匣。
“咔。”
轻微的响声让周彧回神。
他猛地抬眼,正与季承宁四目相对。
后者托起周彧受伤的手,先以干净细麻帕拭净指缝血迹,目光专注地看着他的伤处。
周彧心神稍定。
玉绵棒蘸了点药液,温柔地涂上。
伤口瞬间又凉又麻,如蚁噬咬皮肉,偏生季承宁攥着他的手掌那么烫,周彧指尖一颤,不由得轻嘶了声。
季承宁抬眸,语气歉然,“我弄疼殿下了?”
周彧摇摇头,“小宁,你心太软了。”
“嗯?”季承宁不解。
周彧另一只手无意似地落在季承宁膝,也不用力,“宽容待下是好事,不过,人皆得寸进尺,为将者宽容太过,倒令属下放肆,不恭不敬。”手指轻敲,“我说得可是吗,小宁。”
季承宁涂药的手顿了下。
周彧心顿时发紧。
“怎么?”故作无事道。
季承宁低着头,一面给周彧裹伤,一面笑道:“若是旁人大抵如此,但崔杳行事最有分寸,殿下无需忧虑。”
周彧欲言又止。
季承宁欠欠地往周彧那边凑近,“还是说,殿下觉得末将既无御下之术,也不知人善用,会任人摆布?”
周彧急急道:“孤绝无此意。”
毛茸茸的发顶都要贴上他的下颌,他呼吸一滞。
强忍着,伸手去触碰的欲望。
季承宁下颌微扬,是副极得意张扬的模样,“既然如此,殿下尽可把心放到肚子里。”
他往前凑,一点发丝蹭过肌肤。
周彧一动不动,连胸口的起伏都几乎看不见了。
“我知道殿下忧心我,”他自下往上看,一双桃花眼中蓄满了笑,真心实意道:“多谢殿下。”
周彧抬手。
青年将军白皙纤长的后颈近在咫尺。
衣料擦磨作响。
“唰啦——”
就在这一刻,季承宁抽身,又坐回了原位。
于是一只手停在半空,不知是要摸他,还是要推开他。
手垂落。
眼眸也垂下,周彧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喑哑,“知道就好。”他回道。
浑然不知,自己究竟答了什么。
……
此日,入夜。
虽说是庆功宴,但并无个宴席的样子,因人数不少,便干脆在校场上设席,夜风吹拂,火焰跳动,照得人脸色暖意融融。
炙烤的鹿肉香气和醇厚的酒香混杂在一处,人影交错,声音鼎沸,触目所见皆是笑颜,敬酒恭贺之声不绝于耳。
因季承宁和周彧在,众将官不敢太放纵,歌女舞姬一概都无,但已极热闹。
觥筹交错,不知是谁先举杯,扬声道:“属下贺将军功成!”
旋即众将捧杯,皆扬声道:“贺将军功成——”
齐声一语,混杂着军乐威严,真叫人热血沸腾。
季承宁本偏头与周彧说话,闻言立刻起身。
他自取酒杯斟满,笑道:“我有何功,此役得胜全仰赖全军上下一心,将士们用命,”跳动的火焰撒入季承宁的眼眸,愈显神采飞扬,恣意无匹,“这一杯,我敬诸位!”
话毕,满饮此杯。
“好!”
诸将士皆大笑,许是碳炉内的火太旺,也许是酒喝得太多,周身滚烫,此时此刻,竟不约而同地想到,若是能长久跟着将军该有多好。
季承宁喝完,将空杯玩笑似地给众将一看,方坐下。
余光一瞥周彧,却见太子殿下正目不错珠地看着他,竟是有些痴了。
季承宁一怔,旋即笑了起来。
他拿起周彧案上的酒壶,为周彧斟了半盏,双手奉上。
周彧暗恼方才失态,眼前忽地出现一杯酒,很有几分愕然——季承宁素来不愿让他饮酒,笑着接了,“作甚,敬孤吗?”
季承宁给自己倒了满杯,“是,多谢朝廷支持,若无朝廷,臣无法立尺寸之功,”这话季承宁说得真心实意,他领兵在外,可军饷还要户部出,少不得人周旋,“这杯,臣敬殿下,愿殿下长乐,福寿康宁。”
周琰坐得不远不近,他不想来,却又不得不来,听闻二人说话,只觉喉中的酒不上不下,堵得他恨不得拂袖而去。
他强压下眼中的怨毒。
就太子这个身体,且看季承宁还能倚靠着太子得意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