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貌娶人后小侯爷后悔莫及(116)
别院极偏僻,静谧。
穿过九曲雕花回廊,季承宁眼前骤然开阔。
但见眼前乃是个长百余尺,宽百余尺的花池。
延药莲成片,芳香馥郁,人头颅大小的花朵下,乃是条条鳞片金灿灿的锦鲤。
外面连河流都干枯了大半,这花池内的水却如此清澈,立在池边,即有凉气拂面,时闻潺潺水声。
花池正中央是一水榭,整个楼台皆用檀香木,层层叠叠,共有四层七尺,楼台高矮不一,轻纱似雾,随水面上的风飘飘荡荡,远远望去,如蓬莱仙境。
季承宁一步,一步地,随着侍人引导进入水榭。
甫一入内,但觉冷气扑面,激得人浑身一震。
他眼珠缓缓转动了下,看见他们身前的整个屏风,不对,是他以为是屏风的东西,其实是拿整块冰磨成的,以能工巧匠,点缀金粉,绘制了飘忽的仙山图。
郡守见季承宁来了,殷勤上前,笑道:“兖郡僻远,招待不周,让将军见笑了。”
季承宁好像才回过神。
他弯起唇。
“哪里,大人,过谦了。”
眼中,却没有丁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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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终于写出来了,可给我卡坏了。
本章红包掉落,老婆晚安。
第65章 他想说表妹,你离我太近了……
话音未落,忽听身后响起一阵喧嚣。
周琰被众官员众星捧月地簇拥而来,兖郡太守张问之忙上前,“殿下能赏前来,使寒舍蓬荜生辉。”他躬身,请周琰和季承宁入座。
他心头却蓦地闪过一丝不安。
叡王殿下神色尚可,可季将军面容虽然带笑,但不知怎么,莫名地令他……心惊胆战,只在看见崔杳出现后,季将军表情才稍霁。
众人落座。
周琰路上吃了大半个月的苦,见到今日布置暗道此地官员知情识趣,对兖郡太守不由得多了几分满意。
当地官员奉承连连,有的道叡王殿下英明神武自有天家气派,也只有叡王殿下深得陛下信任,才让陛下委以重任,乃是诸皇子中之最,有的道季小侯爷简在帝心,更有甚者已畅想起了天兵一道,贼首必将弃甲卷旗来降,一时间笑语不断。
宴席上觥筹交错。
粼粼的水色倒映在楼台上,波光绚烂得令人头晕目眩。
季承宁接过貌美侍人斟满了的酒。
酒气醇厚,入口甜而不辣,只有最浓郁的果香。
许是果子熟得太过,极致的香味在舌尖扩散后,季承宁莫名地尝到了一股腥甜的味道。
像,腐败的血。
他喉管痉挛了下。
鸾阳太守陈崇一直一眼不眨地盯着季承宁的反应,见他仿佛兴致缺缺,忙对侍婢低声说了两句话。
侍婢附耳对兖郡太守低语,太守一笑,颔首。
旋即,一阵清越的铃声回荡在水榭中,“铛——”
谈笑的话音陡地顿住。
周琰疑惑地朝正前方看去。
数十个舞姬款款而来,曼妙的轻纱迤逦垂地,半遮半掩地抚过舞姬脚踝上戴着的玉铃铛。
铃声起先极轻微,若有若无,却撩动得人心头发颤。
而后,铃音随舞姿陡地上扬。
玉质温润,撞击的声音却清越如碎冰。
没有其他乐器伴舞,唯有舞姬身姿摇曳时,跟着越响越快的铛声。
在场诸人大多放下酒杯,同来的官员里有风流些的,笑得眼尾的褶皱都炸开了,一手持银箸,随铃音兴奋地敲着。
十几个舞姬皆是粉面花颜的美人,又以妆粉巧妙地修饰了容颜,玉簪摇曳,与明月般璀璨的耳饰辉映,更显得人面华美生光。
连周琰这样看惯了绝色的天潢贵胄唇角都露出了几分笑意。
经过体温氤氲的香气扑面而来。
满室美人,众人皆有些意乱神迷,不知张问之和周琰说了什么,叡王殿下哈哈大笑,竟然拍了拍前来敬酒的掌纹的肩膀。
连叡王殿下都不加掩饰,在场的官员们更肆无忌惮,眼珠不住地往舞姬赤裸在外的手臂,和被轻纱遮挡,时隐时现,净白匀称的小腿。
轻歌曼舞,如玉美人,价值千金的鲸骨香被随意地泼洒在博山炉内,冰屏风极缓慢地融化,凉气与香烟融合,形成了淡淡的香雾,众人置身其中,如在世外仙境。
当真是,富贵安乐的盛世天景。
动人的铃声中,崔杳的眼珠缓缓地转向季承宁的方向。
他如其他官员一般,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舞姬。
张问之和陈崇对视了眼,皆对对方眼中看到了满意。
这位传闻中雷厉风行的季将军也不过如此,那些好名声,说不定就是京中官员看他的家世和皇帝的宠信吹捧出来的。
悬了十几日的心终于放下,陈崇畅快地饮了一杯酒,甜香的酒味瞬间在口中炸开。
崔杳一眼不眨地看着季承宁。
看他,压在腿上的手悄无声息地,收紧。
是,愤怒呢,还是失望?
崔杳看着季承宁,优美的铃音回荡,曼妙的肢体在不远处摇曳生姿,官员饮酒垂涎的丑态交错,可他只能看见季承宁。
两点暗光在眼底闪烁,像是,迅速燃烧的火焰。
一舞毕,兖州太守笑道:“这些女子貌丑技疏,献丑了,”他扫过那些歌姬,“还不快点给大人们斟酒。”
舞姬们媚笑着上前。
季承宁直起腰神。
就在张问之和陈崇都以为季承宁要揽过靠近的舞姬时,他却摆摆手,“享乐之事,待大军得胜后再提不迟,张大人,贼众近在咫尺,我和叡王殿下都无心玩乐,”他一双眼落到陈崇身上,“还是,先说说公事吧。”
叡王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迅速放下手,板起脸呵斥道:“大敌当前,你们都敢如此,平日还不知如何放纵!”
语毕,余光不屑地瞥了眼季承宁。
你季小侯爷在京花天酒地的破事谁不知道,现在装什么清高!
当地官员不期季承宁突然发难,皆不知所措,下意识望向两位太守。
陈崇把心一横,再抬头,脸上的笑意已一干二净,他起身,先朝叡王见了个大礼,又向季承宁见礼,哑声道:“今日之事,都是下官安排的,下官畏惧朝廷责罚,便想以此讨好,下官实在糊涂,但请诸位大人看在下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容下官分辩。”
周琰抢先开口,沉声道:“你说。”
陈崇道:“自下官到鸾阳为官以来,七年来考课一直是上上,劝民安定、引民勤于农桑、每年的税银更从来不敢有分毫拖欠,尽如数上缴国库,下官虽算不上夙兴夜寐,但不敢辜负皇恩,一直谨慎小心,爱民如子,在座同僚都可作证,吏部亦有记录可以查验,却不想,竟然遭此横祸。”
毕竟,来人打着的旗号是先太子旧部,以此占据城池反对朝廷,于陈崇而言,的确算得上“飞来横祸”。
如果,他真的像自己说的那般无辜。
季承宁想到自己在路上看到的尸坑。
未揭竿而起处已经如此,那么鸾阳,该是一副怎样的惨像?更何况,小侯爷眼中杀意愈浓,以他目下所见,这些官员可和谨慎小心,恪尽职守沾不上丁点关系。
然而他开口时,语气却近乎于温和,“你继续说。”
陈崇道:“那些贼人起初说是外来的客商,到鸾阳做生意,下官就没有在意,谁料……”话还未说完,已是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