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貌娶人后小侯爷后悔莫及(124)
季承宁轻轻道:“我其实,是很喜欢你的。”
此言既出,他心头倏地涌起了一股奇异的,悸动。
不是哄骗人的愧怍,而是一种期待。
期待对方,会流露出怎样的反应。
蛊惑的话音在侧颈震颤。
季承宁说什么?
恶鬼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他像是被喜欢这两个字砸懵了,素日里冷淡无波的眼眸冰裂似地涌动出点茫然。
他说喜欢他?!
他狠狠攥住指环,然而紧贴指根的冰冷器物却唤不回丁点理智。
一时间惊怒喜嗔种种情绪交叠,逼得他脑海一片混乱,有一瞬间,他当真想扯下面具,死死地盯着季承宁的眼睛,问他:“世子看过我的样貌了,还喜欢吗?”
而后,不管季承宁回答什么,都要一遍一遍地逼迫他说出喜欢二字。
听他声音沙哑,再无法拿甜言蜜语哄人。
不行。
岌岌可危的理智拼命阻止。
他该知道季小侯爷的喜欢能随随便便给任何一个讨他欢心的玩物,此言虽含情脉脉但又轻佻无比,不值得自己相信。
该扯下季承宁在他面具边缘的手指。
指尖刮面具,明明隔着一层玄铁,却带着种勾魂摄魄的痒。
他听得见自己污浊的吐气。
瞳孔不可抑制地缩紧,他忽地想起季承宁方才射出的那一箭。
踔厉风发,势若破竹。
仿佛被射中的不是紫衣人,而是——
他。
被箭簇贯穿喉咙,却还没有死,跪到在血泊中苟延残喘,只能仰望着冷冷看他的猎手,唇瓣嗫嚅,破碎的喉管发出嘶嘶的声响。
可被箭簇穿透脖颈的速度又太快了,他甚至感受不到疼。
只有迅速失血带来迷醉的、冰冷的幻觉。
季承宁的手指已经扣到面具边缘。
恶鬼猛地回神,一把攥住了季承宁的手。
“唰啦——”
衣料擦磨。
季承宁含笑、又含情的眼睛蓦地发沉,他本就不是很有耐性的人,能屈尊降贵地哄对方一息,此人就算不感激涕零,也该百依百顺。
恶鬼冷笑了声,低下头,淡色的唇瓣开阖,在季承宁耳畔吐出几个字。
轻佻缠绵得,近乎下作。
小侯爷劈手给了他一耳光。
“啪!”
这一巴掌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在这种事情上俩人都极其有默契,床剧烈地摇晃,纱帐起伏——竟是又打起来了!
“撕拉——”
落在身上的纱帐被两人扯开,绸条早不知去哪了,季承宁欺身而上,目标乃是恶鬼未被铁甲覆盖的喉咙。
床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二人你来我往,拳风利利,不是为了调情,分明是为了要对方命去的,正打得血气上涌时,却听砰地一声巨响!
二人都要起身,又不想放过对方,攥手臂,拉脚踝,以一种非常扭曲的姿势纠缠着和被褥床板一块重重砸在地上。
“咣当——”
守夜的兵士睡意瞬间被吓得散去,忙上前,“将军,您怎么了将军?”
恶鬼学人言,软着嗓音在季承宁耳畔道:“怎么了将军?”
季承宁狠狠瞪了他一眼,闷声道:“无事,只是,床,床坏了。”
饶是季小侯爷有让人望而兴叹的脸皮,此刻耳下都发烫。
兵士热络道:“营房内的家什年久失修,坏了是常事,您若是不嫌弃,不若来属下的营房中屈居一夜。”
“蒙您不弃~”恶鬼拿腔拿调地在季承宁耳畔道。
季承宁又赏了他一巴掌。
掌心与玄铁面具亲昵地贴合。
恶鬼眸光发沉。
他强忍着攥住季承宁的手——凑过去让他再打他一下的欲望。
“多谢你,”季承宁清了清嗓子,“众人已休息,我再去打扰反而不便,我在地上住一夜就好。”
兵士今日见了季承宁惊雷裂石的一箭,对他敬服非常,忙道:“是。”
二人姿势扭曲地躺在厚厚的被褥上。
恶鬼一面给季承宁疏通经络,一面冷笑道:“世子为朝廷卖命,不知你们皇帝陛下打算何时给世子加九锡,冕十旒?”
加九锡,冕十旒本是为了嘉奖重臣,后来就成了权臣谋反的标配,凡权臣称帝篡位前,总要假惺惺地给自己走这么一套流程,最后再三辞三让,“不得已”地披上龙袍。
此言实在大逆不道,季承宁心头微动,狠狠踹了他一脚。
恶鬼生受了。
不仅生受,从他面具中发出的轻笑显示,季承宁觉得,应该用笑纳了更恰当。
季承宁强忍着手痒。
不知对方按了什么位置,温暖的舒快感从受伤的手臂蔓延,一点一点地涌来,弄得季承宁竟然有了睡意。
他今日来,是为了,照料他的伤处吗?
季承宁蓦地想到。
而后断然否决。
怎么可能?
果不其然,恶鬼薄唇微扬,笑道:“皇帝不信任你,可惜,世子呀世子,”他话音愉快,然而笑意下,却附着着层入骨的恨意,“你枉做忠臣。”
季承宁心头震颤。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或许是对方按得他手臂太舒服,他懒得抬起,亦或者什么连季承宁自己都不知道缘故。
他一把按住这只鬼的后颈,狠狠压下。
吻落在面具雕琢出的唇瓣形状上。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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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五二零快乐老婆,爱你,希望你天天开心,本章红包掉落,啾咪。
第70章 “算我下贱。”
“砰!”
心口轰然剧震。
面具下颜色浅淡的眼睛猛地缩紧,几乎凝成一线,宛如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季承宁亲他了季承宁主动亲他不是威逼利诱无关其他——只是,思绪疯狂翻涌,他惊悚地发现,无论他如何竭力冷静,脑子依旧像是煮沸的茶水似的,咕嘟咕嘟冒泡泡。
根本无法凝神去思考,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季承宁主动亲他了。
为什么?
季承宁喜欢他?
季承宁怎么会喜欢一个连面容都看不清,不知男女,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若是季承宁不喜欢他,那么,他为何要这样做?他对谁都能这样,这样吗?
不。
这个想法甫一出现,就被他自己断然否决。
世子才不会,主动去亲,无关紧要之人。
只是他。
只有他。
喉结渴水般地剧烈滚动。
他死死地盯着季承宁。
从那双漂亮的眼,一路滑落到刚刚亲吻过他的唇上。
嘴唇上扬,也不知是得意,还是开怀。
唇角牵动,在最内侧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凹窝。
他移不开视线。
他所见者,皆披着层道貌岸然的人皮,至美的皮囊最终也不过化为森森白骨,无甚特别,然而,在季承宁身上他却品出了千百种好,简直没有一处不好看。
长眉浓黑,桃花眼清透明亮,鼻梁高挺,连季小侯爷幼年时撞到刀刃上,在眼角留下的小而淡,不仔细看都看不出的伤疤,都是美玉微瑕,既生动,又可爱可怜。
他拼命压制,压制扯下脸上这个碍事的东西,狠狠咬住面前人微微泛红的嘴唇的冲动。
“轻佻!”
他咬牙呵斥。
季承宁动作顿了下。
鬼影顿时紧张。
他的确怨季承宁轻佻,但,不怨季承宁对他轻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