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剑影(308)
“够了!主上主上,又是主上......”听得这话,只见雁惊鸿顿时勃然大怒,他右掌狠狠拍上座椅扶手,大吼一声站起身来。
整个人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连指着昭影鼻子的手都在发抖,“我早便命你将那些无法把控的暗卫通通杀掉,你迟迟不肯动手,如今怎样?”雁惊鸿神色狰狞,“让他们明日转来对付我吗?”
“我说了我会将这些人尽数支开。”昭影说着,似乎不为所动,但与此同时,他脸上又罕见地露出几许半是奚落半是自嘲般的神色来,“如今整个暗堂,尚且还活着的,只有我一人还在楼中,你满意了?”
他们二人之间,大多时候都是雁惊鸿情绪更显,不论真心还是假意,或温柔小意或冷眼大骂,而昭影往往都像一团沉郁的黑色,只是顺势作出反应。
今日却是不然。
或许是因为他比雁惊鸿更为清醒,早知局面的无可挽回;又或许是自他回楼之后,压抑了这些时日,昭影惊觉自己几句话出口,竟也和对方有些相似。
思及此处,他心中不觉又漫出某种悲凉来,这悲凉既是对他,亦是对雁惊鸿。
“混账东西,什么叫我满意......”雁惊鸿几乎浑身都发起抖来,只见他目眦欲裂,当即抬手便要朝昭影脸上招呼。
昭影见状,亦毫不留情制住他手腕,冷冷往旁边一甩。雁惊鸿便仿若发疯一般,又回身将四周灯火烛台全数击在地上,“杀了他,我让你今晚带人去杀了雁惊寒,让他回不了楼!”
雁惊鸿本就经脉有亏,天生不利于习武,这些时日他无法自控,体内不知强行挤入了多少人的内力。莫说一着不慎便会气血攻心爆体而亡,就连神志显然也有陷入癫狂之相。
昭影视线所及,眼见他气息紊乱,自衣领往上,脖颈至额角一线经脉凸张虬结,依稀可见什么在其下鼓动一般,像要穿透皮肉破体而出。
雁惊鸿如今虽然一甩手便可见澎湃内力,但他整个人显然亦同样受此折磨,内力乱窜之症想必让他日日难安,夜不能寐。
两人隔得近了,昭影瞥见对方眼下无论如何也遮不住的青黑,以及双眼眼球上交错纵横的血丝:“今晚也好,明日也罢,还有何差别?”
他淡声开口,经过这一番争执,昭影的神色又渐渐回复至先前模样,一眼看去,似只剩荒芜麻木。
只见他说完这话,不再看雁惊鸿一眼,已兀自转身朝门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你想去哪里?怎么......”雁惊鸿却不肯罢休,只见他双目圆睁,眼中仿若烧着两团鬼火,赤红扭曲,犹自冷嘲热讽、语无伦次,“这些时日你半步不曾踏足揽月殿,却偏偏今日前来,是想事先告诉我你也怕死,也想去雁惊寒面前摇尾乞怜,求他饶你一命是吗?”
屋外夜风更甚,穿过廊下发出一阵呜咽声响,不停回旋,身后传来的声音却丝毫不受影响,听在耳中仍旧一声比一声尖利清晰。
在这一瞬间,只见昭影停步在距离门边不远的位置,乍一看去,竟也依稀仿若一个鬼影。
厅中有片刻沉静,一时之间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唯余雁惊鸿起伏不平的呼吸久久无法平静。
沉默在无声蔓延,像门外望不尽的黑暗。他们二人一前一后,像某种背立的缠绞,注定再是紧密也无法彻底看清对方面容。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昭影到底还是再次开口,一如上回般重复道:“我说过无论如何都会护着你。”
只是他这样一句“承诺”般的话说出来,声音带着某种诡异的平静,听在人耳里,像什么东西走到绝境的最后一步,又像火焰将要彻底熄灭前的一点余烬,竟不见丝毫感情了。
不知从中听出了什么,又或者昭影此时的态度实在令他无法忍受,只见雁惊鸿这回的反应竟比上回还要激烈,仿佛大受刺激。
“护着我?哈哈哈哈......”他大笑出声,声音尖利刺耳,与此同时,人已飞身凑至昭影跟前,似乎就要同对方如此面对面一般。
雁惊鸿口中不停,近乎歇斯底里道,“昭影,这话你也就骗骗自己罢了,你敢说你有几分是为了我?你不过是为了你自己!
为了你自己不像暗随一样,不像你这个亲爹一样,沦为一个为了保全自己,为了自己的野心,丧心病狂,虚情假意,不惜亲自动手杀了你娘,杀光整个李家村的人哈哈哈哈哈......你有几分是为...了...我?”
最后几个字听起来倏然变了,像是从喉咙中用力挤压出一般。雁惊鸿睁大双眼,面容因为窒息而扭曲,任由昭影抬手狠狠掐在他脖颈:“不要将我与他相提并论。”
以雁惊鸿如今的功夫,自然不是不可还击。但他听得这话,见了昭影此时反应,却反而放下手来毫不挣扎,只脸上依稀显出某种近乎得胜又或是报复般的快意来。
两人冷冷对峙,直到过得片刻,昭影手下一松,而后复又往前继续朝门外走去。
他掠过雁惊鸿,跨出门槛,隐入黑暗,正如来时一般,脚步声又一点一点渐渐远去。
身后雁惊鸿神色倏然一变,而后静默几息,复又如方才一般冷声大叫起来。
他越发似笑似疯,几乎连声音都扭曲起来,一句句切齿之声穿过厅门回荡在重重黑暗中,像自言自语,又像追着昭影不肯停歇:“我就不信我赢不了雁惊寒,我吸了这么多人的功力,我就不信我赢不了他!等到明日,我要让所有人都看见,我要让雁不归、姜落云通通看见他被我踩在脚下......”
声音传入耳中,昭影步伐未变,充耳不闻。
仿若他今日来此之前,脑中从不曾有一刻想过,从不曾在某个瞬间依稀浮现某个念头,想对雁惊鸿说一句:“现在还为时未晚,我们可以离开揽月楼。”
假若真有余烬,无需等到明日身死,今日已在夜风中彻底泯灭。
或许是从未热烈过,这泯灭的过程竟也无声无息,仿若沉默,仿若假火。
第二日一早,几匹快马从客栈出发,雁惊寒并未让昨夜阮殷殷安排守夜之人同行,只他们一行五人径直朝揽月楼奔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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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243杀鸡儆猴
马蹄声阵阵,卷起一路落叶飞尘。
雁惊寒等人昨日落宿之地本就已属揽月楼地界,今日快马奔驰,不过两个时辰便已隐隐窥见揽月楼轮廓,并不远处静候的扬铭等人。
雁惊寒此前命阮殷殷传信之人中,虽然只包括各堂堂主并各堂骨干,但很显然,或为表忠心,或为先行探明形势,今日前来相迎之人远远不只于此。
他策马当先,略微伏低身子坐于马上,目之所及眼见前方大片人影,只稍稍直身,视线不着痕迹在众人身上一扫而过。
“驾......”雁惊寒一路催马不停,念头转过间,心下已有了计较,不由嘴角轻勾,眼底闪过几分似笑非笑的神色,只是很快又消弭无形、不露分毫。
此时双方相距已不过数十丈。
邢堂主既不在楼中,阮殷殷此时又跟在雁惊寒身后,前方众多人影中扬铭自然便成了地位最高之人,毫无疑问当先打头站在首位。
随着身下马蹄阵阵,雁惊寒视线所及清楚扫见此人面容,不知想到什么,只见他略微转头与身后十一对视一眼。而后倏然扬鞭一甩马腹,竟就着这点距离,速度不减反增,越发压低了身子,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策马径直朝扬铭奔去。
穿行而过的风将他袖袍吹得往后高高扬起,也将他今日黑发尽束,格外分明的面容吹得越发锐利起来。
在这一瞬间,霍然急促的马蹄声仿若雷鼓一般,敲得地面都在震动,只见雁惊寒双目定在扬铭面上,分明神色未变,但不知为何,他周身却显出某种势不可挡的睥睨与威压来,无端令人胆寒。
雁惊寒此举来得突然,前方众人原本见他现身,尤其在场众多战堂之人,正暗自观望扬铭动向,只等对方带头动作,便紧跟着跪地相迎或做出应对。
却不妨雁惊寒倏然如此,竟仿若二话不说,便要突然发难,就此将扬铭踏于马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