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剑影(105)
雁惊寒冷眼旁观,先前因着发丝遮挡之故,十一并未看清他神色,此时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是无人开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尴尬的气氛,直到马儿打了一个响鼻,十一方才回神,他眼睫微动,小心地觑了一眼自家主上神色。
经过这一番猝不及防的打岔,雁惊寒方才聚起的那一点冷意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冲散一空,察觉到十一视线,他不言不语朝他看去,那眸色沉静不动,十一却本能地从中感受到了一丝不满与恼怒。
他心下微动,也不知对方是否因着这番变故着恼,正好此时风也停了,想了想,便松开双手轻轻将他发丝放下,又动作迅速地伸进怀中摸索一番,转而掏出一个细长的布囊来。
这布囊顶端微微凸起,显然是装了东西,雁惊寒看着他手指翻飞,将那封口的细绳解开,从里边掏出一根细银簪子来,顿了顿,双手呈上试探着问道:“主上且先用这个?”
雁惊寒见了这簪子,眼神微动,记忆在脑海中回溯,很快便想起这是前段时日在扬州城中等待黄岐之时,某一日他兴之所至,携了十一在夜市中闲逛,当时有一摊主,卖的正是这类银簪,这簪子的用料算不上贵重,但因着制作之人手艺精湛,其上所刻之花样纹路倒是颇为传神,自己见了,便随手捡起几根细细赏玩了一番,十一手中这根正是其一。
这是一根云雀纹银簪,簪首处刻有层叠祥云样式,然而细看其中又隐有云雀现于其上,顿生缥缈祥瑞之感,雁惊寒当时只觉这雀初时不见,然而细看下来却是栩栩如生,着实当得上精妙二字,登时便忍不住出口称赞。
但他毕竟不是女子,对此类饰物见了也是新奇多过喜爱,加之出门在外,外物多了便是负累,更何况自己平日里也多是别玉簪,因此当时他也只是看过便罢,并未心生买意。
却不想十一倒是将之买了来,至于他是因何而买,买来又所作何用,雁惊寒只稍稍一想,便觉头疼不已,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一时只觉得这小小的一根簪子烫手得很,轻易不能接。
十一见他只看着这发簪却不说话,只以为他是不喜,心下虽有些奇怪,但也并不觉得雁惊寒这“朝三暮四”的举动有何不妥,他忽略心头那点微不可查的失落,很快便善解人意地道:“主上稍待。”话音落下,竟是打算运起轻功返回,去替雁惊寒将那根掉落的簪子寻回来,只是他又有些担忧,暗道主上那簪子乃是玉做的,这一摔也不知还是否完好。
方才两人骑马的速度不慢,雁惊寒自是知道他那玉簪十有八九是摔坏了,特意去寻更是耽搁时间,眼见着十一动作,只得连忙伸手将之拦下,对上对方不解的眼神,他顿了顿,终是朝他手中一指道:“就用这根吧。”说着便转回身去不再看他。
十一总觉他语气有些不对,有心想要再问,但眼看着二人耽搁了这一会儿,峨眉众人已远远停下在前方等着,想了想,便一边伸手替对方将头发束好,一边轻声道:“主上且先将就些,等到了潇城属下再去另买一根玉簪?”他亦知道雁惊寒往日里更喜玉簪。
雁惊寒听了这话,微微转了转头似乎想要回身看他,然而下一秒,也不知是否怕妨碍十一动作,他又硬生生顿住了,只照旧看向前方,已到嘴边的那句“不必了”亦未曾出口,只是过得一会儿,又听他突然出声道:“嗯,我不喜此物。”他此话出口,语调仍是淡淡的,但一字字皆清晰可闻,又兼之起得突兀,那话中的强调之意便显得格外明显。
话音落下,连雁惊寒自己也觉得自己这前后不一的样子有些生硬,恰好此时十一动作完毕,他下意识又想转头去看对方神色,只是到了最后,也只动了动眼珠子。
然而如此一来,他势必是无法看到对方面容的,只依稀感觉到十一似乎点了点头,声音仍旧平稳,还不忘自省道:“属下明白,是属下疏忽了。”
这算是哪门子的疏忽?雁惊寒听了这话,终于再忍不住,将方才三番两次止住的动作做完,视线正正落在十一脸上,然而对方脸上神情分明是与他所说之话是如出一辙的理所当然,他张了张嘴,面对的又是对方一脸不解之意,顿时只觉自己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口闷气压在喉间不上不下,最后也只得闷声道:“走吧。”
说着便转回身,径直扯住缰绳策马往前飞奔而去,十一猝不及防之下险些被甩下马背,他右手往后一撑,堪堪将自己稳住了,待到坐稳后,又想着伸手将那绳子接过,然而他一只手刚伸出去,却听“啪”的一声,正是雁惊寒毫不留情地一掌拍在他手背上。
十一到了这会儿,自是明白自己方才惹了对方不快,然而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根源在哪里,加之他此时无法看到雁惊寒神色,便更加无从推测,想了想,也只得如上次一般,仍旧老实将手伸着。
然而他等了又等,直等到手臂都酸了,雁惊寒却不再动作,只一心策马,他试探着将手收回,对方亦是视而不见。
十一见状,心中不由得七上八下,一会儿忧心对方手掌伤势,一会儿又忧心对方心情,张了张口,终究忍不住问道:“主上......”
然而他话音刚起,却立时被雁惊寒打断了,只听对方咬牙道:“闭嘴!”话中的恼怒已是昭然若揭。
十一听罢,自是立刻闭口不言,一双眼睛却仍旧不死心,想去察看雁惊寒神色,但从他这个角度,至多也只能看到一个侧脸,于是,过得不久,他又听见自家主上的声音再次从前方传来:“闭眼!”同样是两个字,掷地有声,恼意已更甚先前。
十一闻言,只得立时将双眼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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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心动不觉
雁惊寒既让人闭嘴又让人闭眼,说完后也不见下文,十一摸不准他是何意,又不敢擅自违令,便只得一直维持着这副哑巴兼瞎子之态,马蹄踏在地上的“嘚嘚”声在耳边不停回响,应和着他起伏不定的心跳声,搅得人越发鼓噪不安。
十一勉力定神,细细回想方才的一切,却仍旧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他浑然不觉自己将视线定在雁惊寒身上是一件错事,毕竟往日里他亦是这般时时守着看着,然而许多事情,往往是不上心时便毫无所觉,一旦上心便觉所有同往日一样的言行,亦可延伸出不同的意味,好比十一的这一看,于雁惊寒而言,比起看“主子”一说,总归是更易想到看“心爱之人”,又如何让他坦然受之?
十一双眼紧闭,莫说自家主上,就连沿途所经路况亦不能知晓,便只得尽力放开双耳,用自己仅余的感官去捕捉周边动静,他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听到雁惊寒动作间的衣料摩挲声,听到他由于驭马而微微加快的喘息声,十一好似被这点声响拉扯,不觉往前靠近了一点,于是他的另一个感官亦变得灵敏起来,他闻到雁惊寒衣裳上残留的熏香味道,这香味本就淡薄,又兼被草木气息沾染,本该消尽于无,然而十一分明只触到一点引子,鼻端却已擅自将之补全。
因为他对这香实在太过熟悉。
雁惊寒身为揽月楼主,往日里吃穿用度无一不精,身上所穿衣裳皆用香料熏过才会上身,十一平日在暗处看着,并不确定此种习惯究竟是对方个人喜好,还是侍女服侍揽月楼楼主必行之规,但他自觉对方出门在外,一应用度已堪称粗陋,虽说雁惊寒从未就此类琐事说些什么,但他也总怕自家主上委屈不适,便少不得设法在某些便于行事之处补全一二,好比他着意安排的吃食,好比对方从未缺过的新衣,还有这衣裳上从未断过的香薰。
雁惊寒夸他一句“细致妥帖”确不为过,光是他眼之所见、身之所感,十一便已将这四个字做至十成十,更遑论还有许多他未曾留意之处。
一行人马不停蹄,过了将近两个时辰后,十一耳听着周围人声渐沸,便知他们应当已入了城门,潇城虽不如扬州繁华富庶,但乃南北往来常经之地,因此亦算得上地广人多、热闹丰足,举目望去,随处可见习武佩剑之人往来穿梭,想必亦大都是往常青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