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剑影(232)

　　电光火石之间，雁惊寒侧耳细听，只来得及捕捉到几点窸窣声响，断断续续，仿若是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的声音。此念既起，他脑中当即浮现某个猜测，不由周身一阵恶寒。
　　与此同时，仿佛为了印证他此时所想，只听前方有人仓皇大叫道：“啊！蛇，是蛇！”
　　情况太过混乱，饶是雁惊寒与十一，也被周围挤挤挨挨的人影逼得难以腾挪。这样下去，形势只会越发难以控制。
　　雁惊寒原本便有意制造机会与秋菱单独会面，见状，顾不上引人注目，正要当机立断，趁着又一扇石门洞开之际，出手如电将对方与常鼎一并往里推去。
　　却见这通道四壁突然一阵漱漱作响，似是有谁在强行以内力破墙，震得脚下地面都有些不稳。但此时此刻，众人都在这通道中，若是通道坍塌根本避无可避，此举无异于是在自掘坟墓。
　　“不好！”眼见头顶砖石隐隐不稳，雁惊寒心中大骇，值此千钧一发之际，饶是他也无计可施，情急之下只来得及聚力于掌、改推为抓，原是想顺势将秋菱一把带过，同十一一并先转入门后再说。却不防当此关头，秋菱竟仿若失了理智般，只不顾一切要朝沈正冲去，察觉到他动作，当即便挥剑格挡。
　　“秋姨！”为免误伤她，雁惊寒本就有意收着力道，见状，只得稍稍撤手，急忙出声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顶上砖石已轰然坠落，雁惊寒迫于无奈只得后退闪避，在这一息之间，前方秋菱似乎听得他的声音回头望来，雁惊寒对上她眼神，倏然心中一震，下一秒，就见对方已消失在原地。
　　雁惊寒心知秋菱十有八九该是陷入了另一座石门之后，当此时刻，也顾不上再多耽搁，只得顺着十一力道往右一闪，先行从此处脱身再说。
　　身后石门渐渐下滑，在其闭合的最后一刻，雁惊寒右耳微动，依稀听得通道前方有人在大喊“掌门”“帮主”一类。
　　这密道中的石门也不知是如何设计，雁惊寒沿途所见，几乎都是开启不久便会自动闭合。但方才二层往上那扇石门，分明自他动手之前，便一直保持着敞开之态。
　　这显然是合欢宗刻意为之。
　　雁惊寒原本以为，对方之所以如此，乃是为着诱敌之故。毕竟二层设有千机阵，光线昏暗之下几不可见，任凭是谁好不容易从石室中脱身，终于得见出口，情绪激动之下难免便顾不上许多，兴许也就如沈毓乔一般，不知不觉便丢了性命。
　　但此时此刻，在石门闭合之前，雁惊寒视线所及，扫见前方纵使砖石坠落，仍旧仿若发了狂一般密密麻麻缠绕而来蛇群，就知除却诱敌以外，那扇一直敞开的石门，还有诱蛇之故。
　　看来那油灯中加的东西，除却迷药与引蛊以外，也深受这些毒蛇喜欢。
　　这幽暗重重、机关遍布的密道，早已被合欢宗变成了“万蛇窟”，而他们这些因着药物失了武力之人，便是万蛇窟中最完美的食物。
　　雁惊寒心中冷笑，暗道赵飞逸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想要不费一兵一卒就将他们困死在这密道之中。
　　这些毒蛇也不知是什么品种，颜色不一、大小各异，在地上爬行的速度快得超乎寻常，只见它们仿若失了本能一般，不顾刀剑人声，只一径朝在场众人逼近。
　　雁惊寒猜该是因为那油灯中的东西点燃后，不知不觉沾于人身，这些蛇则是被气味吸引而来，且这气味越闻则越会使它们发狂。
　　但纵使如此，区区毒蛇，雁惊寒再是如何也不至于对付不了。只是他向来不喜这类东西，莫说看见，只听声音已觉得膈应得很。何况这毒蛇此时密密麻麻、层出不穷，还不知有多少数量，总归有些麻烦。
　　石门转过仍是一方石室，只是空间比之底下那层又要狭窄许多。这石室中并不只有他们几人，雁惊寒站定之后大略一扫，就见张正行等人亦在其中。
　　几人视线交汇，雁惊寒察觉到张正行眼中神色有异，想来是他先前种种行为，已经让这位武当少掌门看出些什么。只是碍于形势，暂且无从探究。
　　何况此时任凭是谁大约也没有余裕再说其他，因为仅方才石门开启的短短一瞬，已有无数毒蛇顺势涌入。其中一部分恰好在石门落下之时爬过，蛇神便生生卡在底下，恰好为后面紧跟而来的同类隔出一条缝来，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便一直顺着这缝隙源源不绝地涌入，直听得人头皮发麻。
　　这缝隙不大，有些毒蛇足有碗口粗细，自是难以进来。然而众人目之所及，却见这些畜生仿若不知道痛一般，纵使皮肉翻卷也还在拼命往里爬挤。扭曲的蛇身层层叠叠，加上地上蜿蜒淋漓的血肉，无端让人头皮发麻。
　　众人见状，都不觉稍稍往后退避。
　　十一却是反应极快，几乎是在站定的同时便已挥剑横扫，硬生生将那卡在缝隙中的蛇身清理出来，这才让石门彻底落定。然而饶是如此，四周石壁底下却仍有一些细如红绳的小蛇不停钻入。
　　看着这些小巧诡异的小蛇，雁惊寒想到什么，脸上神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下一刻，只听几道惨叫声倏然响起，雁惊寒转头看去，就见有好几人接连倒地，有什么黑色的形似蝎子、却又比之寻常毒蝎偏小一些的东西正从这些人身上一闪而过。
　　因着药效之故，这石室中人十有八九都已拿不动武器，全靠彼此照应搀扶。方才应对毒蛇，也全然是以张正行和几位武当弟子为主力，但雁惊寒只肖一看便知，自己此前必然没有猜错，张少掌门确已中蛊，此时不过是在强撑罢了。
　　故而纵使有他二人为首，此时涌进来的毒蛇也还未来得及清理干净。
　　于是，这几人甫一倒地，便好比投入狼群的肉一般，霎时便引得地上毒蛇攀爬而上。
　　这些畜生本就身带剧毒，只肖一口便能让人有性命之忧。然而饶是如此，他们绞杀猎物的本能竟仍不松懈，在张嘴噬咬之时还不忘用蛇身死死缠住人体。无数蛇身一齐用力，那几个倒地之人身周的同伴还不及反应，就已听得一阵骨骼错位之声。
　　此情此景，任谁见了大约都不由心中发沉。
　　随着这几人渐渐没了声息，场中一时一片寂静，仿若某种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十一手上的软剑早已沾满蛇血，他用力一甩，这血便顺着剑身蜿蜒而下。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之声再响，众人皆不约而同朝中间汇聚，十一顺着雁惊寒视线抬眼张望，就见四周石壁底下，无数密密麻麻的黑色正倾轧而来。
　　正如先前一样，值此危急时刻，众人皆下意识朝场中的张正行等人靠近。
　　先前秋菱的那个眼神仿若扎根在脑海中一般，雁惊寒隐隐预感到了什么，左右张正行已察觉不对，到了此时，他也顾不得其他，正打算出手。就见十一倏然上前一步，竟二话不说抬剑朝自己左手掌心划去。
　　随着鲜血涌出，只见十一迅速弯腰在地上一划，一个方寸大小的圆便正正好将雁惊寒圈在其中，而那些原本正发狂朝这方冲来的毒蝎，闻到这血味竟微不可见地顿了一顿，等到它们再次爬行后，皆十分微妙地避开了这个方向。
　　作者有话说：
　　张正行：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第180章 要听话些
　　济世堂黄家不传之秘，可令黄氏子孙百毒不侵，这是江湖中人人皆知的事。可饶是雁惊寒也没有想到，这“毒”竟还包括活物？就眼前所见而言，十一的血分明还有趋蛇避鼠之效？
　　不对。
　　此念刚起，雁惊寒几乎立时便已在心中否决。概因黄家之秘虽不外传，但黄家之人行走江湖却从未有意遮掩，然而无论是江湖传闻还是揽月楼情报，据雁惊寒所知，说的都是可令迷药不侵、百毒不入，而从未曾听说过其还可令蛇虫鼠蚁退避。
　　既然如此，蛇虫鼠蚁......想到这里，雁惊寒心中一震，几乎立时便反应过来——据闻济世堂最初乃是从北地起家，而北地气候多干旱寒凉，故而也少蛇虫鼠蚁，与之相对的，南疆却是湿热多雨，蛇虫鼠蚁众多。
　　在这一息之间，雁惊寒心念电转，与此同时，双眼已迅速朝叶卜看去。就见对方先是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死死看着眼前景象，而后似是反应过来什么，周身一震，竟是不管不顾上前两步，视线不停在十一面上扫视，仿佛在确认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