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剑影(274)
雁惊寒几乎已渐渐习惯每日与对方同床共枕,虽然直觉十一这回念书的时间似乎比往日短些,但也并未深想。只等着对方同往日一般,轻轻蹭他脸颊或者在他眉心印下一吻,而后道一句“晚安”熄灯入睡。
然而雁惊寒等了等,身后之人却并无动作,接着便是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传来。
哪怕是在杳无人声的房间,这声音也并不算大,然而落在雁惊寒耳中,却直令他心中一跳,仿若惊雷一般——这是十一手中书卷掉在地上的声音!
只是少许安神香而已,以十一身为暗卫的本领,怎么可能就这样浑然不觉陷入沉睡?
雁惊寒虽然周身受限、目不能视,但反应却不可谓不快。感觉到圈着自己的手臂渐渐滑落,雁惊寒心急如焚,脑中却还不忘维持冷静,各种念头急转,诸多猜测纷叠涌现,一瞬间几乎将注意力发挥到极致。
在这变故突起的刹那,就连雁惊寒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的耳力竟无端敏锐了几息,仿若突然打破某种障碍,将要回归从前。
屋内仍旧静谧无声,任凭雁惊寒如何凝心聚神,也没有捕捉到任何一点异样。见状,他心中隐约浮现一个猜测,但这猜测却越发让他心惊胆颤。
雁惊寒虽然时睡时醒,但从十一的肢体动作也能感知,自那日黄岐来过后,对方身上的外伤皆在渐渐痊愈。至于内伤,因着黄岐给他解蛊时,十一运功并未见丝毫异样,再加上雁惊寒也大略知晓,对方这些时日皆在借凤还丹之势调养,便只以为无论如何,十一状况不说彻底好转但也算大体稳定。
只要能稳定即可......雁惊寒何其敏锐,起初或许不解,但经过这些时日,也能隐隐看出,黄岐之所以“按兵不动”,大约是因为根源还需得先从“引欲”下手。至于引欲何解,他心中既已有所猜测,自然也知道一切只能待自己醒来再说。
但如今看来,什么“大体稳定‘,自己显然大错特错。可恨他如今耳目闭塞、身不能动,竟被十一蒙在鼓里。
念头转过,想到“引欲”,雁惊寒又不由心中一凛。
他在四周近乎死寂的沉静中,突然无端想到,自先前那晚之后,十一再未对他有过类似出格之举,引欲既已二次发作,便表明纵使是对方体质特殊,亦已无法压制其中毒性,那么这些时日,十一身上的“引欲”当真能暂归平复吗?
他是如何克制?又或者,如何抵御?以十一之武功心性,又究竟是把身体折腾到了何种程度,才会如此无法自控地睡过去?亦或者,昏过去?
想到这里,雁惊寒只觉心中揪痛,与此同时,又有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升腾而起。这怒火似曾相识,几乎瞬间便让他记起对方擅闯唐门之事。
必须要让十一醒来。
原本紧闭的双眼无声抽动,雁惊寒浑然不觉,自己正用尽全力企图控制自己的身体。耳中阵阵嗡鸣,有什么东西在胸腔中剧烈跳动,这种感觉依稀仿佛曾在他意识昏沉时闪过,仿若经脉逆流、气血灼烧。
只听“铛”的一声,床边夜明珠落在地上,与此同时,十一周身一震,倏然惊醒。
他喘息沉沉,几乎是在睁眼的第一瞬间便已本能般收紧双手、朝雁惊寒看去,正抱住对方无力歪倒的身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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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彻底醒来
“主上!”
这一下醒得突然,仿佛从无尽深水中挣脱而出。十一气血翻涌,周身经脉被这样一冲,霎时仿若针扎一般,一阵刮骨凌刀的剧痛。
他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甫一睁眼,便见雁惊寒身躯侧歪,正不受控地朝床外倒去。十一眼前本就阵阵黑沉,见状,更是不由得睁大双眼,一瞬间骇得脸色发白,惊呼出声。
他心中狂跳,饶是已迅速将人抱在手中,仍不由一阵后怕。
只见十一近乎是有些无措地去看雁惊寒状况,哪怕他明知对方分明已被自己伸手接住:“主上,属下该死,”十一只以为是因着自己意识昏沉之际没有将人抱稳,又或者方才惊醒之时倏然直身,才会导致雁惊寒如此,惊惶之余更是满心自责,一时间竟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觉颤抖了,“属下该死......”
他周身内力本就在左突右冲,再加上这一番心绪起伏,更是雪上加霜,才说得这两句,口中便已涌出一阵血腥味。十一却是毫不在意,又或者习以为常,只喉结一滚便将其咽下。
只见他用力将雁惊寒抱在怀中,又轻轻去吻对方面容,一下一下仿若某种确认,又好似某种安抚:“是属下不好,属下该死。”
屋中烛火轻摇,十一边说边伸手替雁惊寒将方才弄乱的发丝理顺,浑然不觉自己早已汗湿重衣,甚至连手臂间都是一阵无法抑制的痉挛。直到下一刻,他终于再忍不住,躬身呕出一口血来。
落在地上的夜明珠沾染血迹,原本莹白明亮的光辉霎时一暗,仿若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
然而与此同时,十一却是周身一震,双眼中迸发出某种不可置信又近乎炽热的光芒,比夜明珠更亮,几乎要穿破黑夜,由死向生。
“十.....一......”这是他曾听过千百遍,纵使在睡梦中也清晰可闻,这些时日日思夜想,每每想到便已肝胆俱裂的声音——这是雁惊寒在唤他。
雁惊寒既然连双眼都无法睁开,自是无法得知,十一替他读书时,为着增加照明之故,已随手将夜明珠搁在床边。
他只是一心想让对方醒来,拼尽全力想要制造出一点动静,哪怕只是稍稍挪动一下这副无法自控的身体呢?
是的,无法自控。
自服下“玉蝉”以来,雁惊寒大约从不曾如此憎恶这种感觉。
其实若换了旁人,置身于与他同样的处境,灵魂仿若被躯体彻底封死,分明时不时便能捕捉到外界的一举一动,却无法动弹,亦无法让他人知道自己意识尚存。
如此这般日复一日,纵使早有准备,自然也难免心生急躁,近乎本能地渴望与外界交流。直到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徒劳无功,而后心力渐耗,便会渐渐被绝望攥获,“醒来”反倒成为一种煎熬。
雁惊寒深知此点,再加上他向来不做无谓之事,故而这些时日,除却一开始之外,他反倒出其的“顺其自然”起来。直到此时此刻,眼见十一如此,雁惊寒心中的平静终于被彻底打破。
什么“顺其自然”,也是到了此时此刻,他方才不得不承认,或许一切原本就不在自己。
而是因为有了十一,有了对方如此不顾一切地守在他身边,有了每回醒来时十一都一如既往的对话与思念,自己方才不畏不惧,仿若有了某种亘古不变的倚仗。
什么时日久了,总能稍稍放下......雁惊寒心中嗤笑,若真有那日,他当真能眼睁睁接受十一放下吗?对方的悲痛欲绝、执着不舍,或许从某一程度而言,也恰恰给了他某种确信。
心跳愈发剧烈,在某一瞬间,雁惊寒甚至感觉到自己体内仿若有烈火炙烤,不只身体,就连灵魂深处也发出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剧痛。
“十一”
他拼尽全力不肯放弃,而后终于在某一时刻,雁惊寒感觉到自己左手手背依稀碰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随着“铛”的一声,耳边传来一阵骨碌声响。
与此同时,身后之人倏然一动,雁惊寒终于再次听到那个熟悉至极的声音:“主上!”他从不知道,原来一句简简单单的呼唤,也可在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或许是方才太耗精力,雁惊寒感觉到身后倏然拥紧的力道,甚至还来不及欣喜,便已不可避免地被一阵昏沉袭上。
然而他到底忧心十一状况,便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松,只全凭毅力死死维持着一线清醒。等到再听得对方到了此时,竟还不顾自身,只顾着张嘴同他请罪,更是又急又气,断然无法安心了。
雁惊寒心中清楚,无论十一此时究竟如何,大约只有得知自己“醒来”,他才能稍稍安定、顾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