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剑影(125)

　　然而只有身在局中的何四清楚，这看似绵柔似水的一掌却蕴含无穷劲道，落在他身上便仿若被浸了水的藤条直击骨肉一般，只一下便已将他右侧肋骨折断，直令他直不起身来。
　　而陆三显然也并不预备要让他起身，只见他一掌才收，另一掌便已接连挥出，和着脚下步法，左突右闪，不过转眼便已用同样两掌，将何四身后两人一并击伤，接着又猝不及防转回身来，一掌拍在何四肩上借力，身子倒飞而起，正正躲开前后夹击而来的两人。
　　这两人中正有那名陈姓师兄，只见他一掌未中，倒也并不慌乱，反而朝另一人使了个眼色，两人顿时同时出手，一上一下，分别朝陆三面门、腰腹部位一齐攻去。
　　陆三此时已靠近栏杆，匆忙之下，只得一面抬手挡住下方两掌，一面借着这两掌相对之力，迅速往后仰身，运起轻功踩在栏杆之上，以一个险而又险的角度擦着面门掌风而过。
　　然而如此一来，他虽躲过眼前四掌，于方位上却失了优势，那两人见状，立时面色一喜，手下掌法更快，竟是又如先前一般要将陆三逼下楼去。
　　陆三先前乃是为着试探，到了此时，又怎肯落了下风，只见他上身悬空，左右两脚在那栏杆之上交错疾走，一面手掌翻飞与人对斥，一面避开脚下突袭，动作之间，竟是一派游刃有余。
　　这两人见状，更是面色铁青，牟足了一口气非要将他击下不可，陆三却也不慌不忙，甚至过得片刻，竟还有余裕歪头朝何继手问道：“你不一起上？”
　　他这话一出，原本正在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众人顿时面露复杂。
　　这酒楼中人人皆知，此时四方堂已是以多欺少，而陆三此时所用招数，则无异于当众打何继手脸面。
　　如此一来，若是何继手再上，落得个四方堂大弟子携众欺人竟反败于自身功法之下的下场，可就真是贻笑大方了。
　　雁惊寒听得陆三这话，心中一动，一时竟有些分不出他究竟是有意出言奚落，还是太过天真直率了。
　　然而下一秒，眼见着何继手静默未动，陆三竟也好似并不意外，反倒毫不掩饰地笑了笑，雁惊寒便知，这人定然是故意的。
　　只见陆三脸上笑容未变，然后那眼中明目张胆的狡黠却几乎令人见之切齿，他就这样顶着何继手几欲杀人的目光，仿若挑衅一般，脚下倏然一顿，同时双掌齐出，只听“蹬蹬蹬”几声，那一直围在他身前的二人竟被他一掌逼得往后急退。
　　然而与此同时，陆三自身也被这一掌之力反震而起，双脚临空，就要往下坠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他腰上用力，在半空中迅速一翻，接着脚尖在那栏杆下用力一勾一带，整个身子便仿如风筝一般被他这一脚给牵了回来。
　　在这当口，那方才被他逼退的两人也已再度上前，三人正面相逢，陆三却好似对此早有预料，只见他面色不变，早已握在身后的右手霍然一转一抽，那一直被他缚于背上之物便被卸了下来。
　　接着众人只觉眼前一道残影挥过，面上似有劲风拂过，耳中只听“砰砰”两声，再一定睛看去，就见那方才逼至栏杆前的二人还未及出掌，便已被陆三毫不留情地接连击飞，途中撞翻桌椅无数，直飞出一丈有余方才堪堪落下。
　　这一下太快太狠，直若迅雷一般，众人甚至还未及反应，就见陆三已飞身落地，而他手中之物业已愿样负回背上，甚至连其上的布条都未曾稍乱一分。
　　酒楼中静了一瞬，一时间只听四方堂众人忙着查看同伴伤势的惊呼声。
　　过得片刻，众人好似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又是好一阵议论，还有些甚至忍不住打探起陆三背上所负何物，就连雁惊寒也忍不住对其心生好奇。他的眼力自然远超旁人，故而方才这一招，雁惊寒虽未能得见布条之下究竟是何物件，但却辨出了陆三所用是何招式——那是最为简单最为质朴的一招“扫”，每一个用剑之人都会使的招式。
　　既然使的是剑招，那陆三所负之物则十有八九乃是一柄剑。只是这剑看上去比之寻常更宽更重，又被对方如此妥善保管，也不知究竟有何来头，又或是出自何人之手？
　　想到这里，雁惊寒脑中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前江湖上分明也有一人使的乃是一柄重剑，至于彼剑是否此剑，只消一看便知。
　　耳听着周围议论纷纷，陆三却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只见他赢了这一仗，面上表情却并不见如何兴奋，只一双眼睛仍旧盯着何继手，仿若在再问他是否还要继续。
　　因着他先前一直脸上带笑，就连对战之时，眼中亦不见丝毫沉重，许多时候甚至很有些跃跃欲试，加之年纪又轻，一眼看去，便只让人觉出少年人的开朗直率。
　　然而雁惊寒此时再看，这才发现陆三不笑之时，其实是很有几分阴沉迫人的，仿若丛林中蓄势待发的猛兽一般。
　　想到这里，雁惊寒突然惊觉，他已许多次将陆三与兽类勾连，他想这少年确实不乏原始的天真，却也有一种原始的残忍。
　　何继手到了此时，自然知道自己实力不济，再多纠缠也只是徒增笑话，只是心中到底不甘，在走之前还不忘咬牙问道：“陆公子武功过人，再下甘拜下风，只不知阁下师从何人？”言下之意，仿若不相信陆三只是无名之人似的。
　　陆三听得这话，虽未回答，但不知为何，脸上却反而露出一点喜色，只见他再不管四方堂众人，径直转身朝雁惊寒走去。
　　雁惊寒见状，便只站在原地端看他又要如何语出惊人，果不其然，只见少年走近了，便挠了挠头叹气道：“唉，幸亏他不打了，师父说过不可轻易杀人，可他这铁砂掌实在无聊得很。”
　　他这话说得含糊，但雁惊寒却听明白了，这少年耐心已尽，若是四方堂众人再行纠缠，他便要忍不住，一不做二不休将人杀了了事。
　　灵云既觉陆三是被自己拖累，见他终于脱险，正想上前感谢一番，冷不防听了这话，顿时便愣在原地，禁不住回想起自己先前被无聊的铁砂掌逼得节节败退的场景。
　　雁惊寒听了这话，似乎并无意外，只挑了挑眉仍旧露出他那一派温文公子的笑脸，正打算接口，就见陆三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双眼一亮，上前一步道：“那我们现在可以打一场了。”话音落下，只见他已开始环顾四周，似乎在选合适的场地。
　　他这话起得突然，雁惊寒起初还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为何要与他打一场，等反应过来陆三脸上神情很是似曾相识，这才意识到原来先前这人飞奔而来，乃是要与自己比武。
　　而自己先前并未退避，显然便被这少年视作应承了。
　　雁惊寒原本也是个好武之人，于武学一道更不乏钻研探索。眼见着陆三武功高强，却从头到尾未曾拔剑，心下已不由起了几分探究之意，加之他又对对方来历颇为好奇，此时听得此话，自然忍不住心生战意。
　　暗道左右自己此时功力只能用至八成，再让他几分，想来也不算以大欺小。
　　然而他还未及开口，却见灵云听了这话，已忍不住瞪大眼睛，上前一步道：“陆公子，你这是作甚？姜公子不会武功！”她说这话时语调不大，却隐有谴责之意，甚至说着还忍不住张开双手拦在雁惊寒身前。
　　见状，雁惊寒这才想起他先前在峨眉众人面前编的人设，当时他只想着遮掩身份，加之又打定主意日后不再与峨眉多生牵扯，因此想也未想，便顺嘴用了先前应付唐蝉的说辞，没成想却在今日正正将他堵了个哑口无言。
　　事已至此，雁惊寒若是再行悔口，反而麻烦，索性便点了点头权当应了灵云所言。
　　熟料他这头认了，陆三却是一脸大受打击之态，只见他听了这话，眼睛比灵云瞪得还大，满脸不敢置信道：“不会武功？怎么可能？”
　　说到这里，他再次将雁惊寒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那眼神仿若要透过皮肉直看到他丹田气海一般，接着竟是面色一沉，断然道，“不可能，你必定会武。”
　　雁惊寒见他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心中暗暗吃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温和道：“小兄弟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