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剑影(162)
倒是十一见了,不免心下一惊,连忙上前伸手将人扶住了。他本就见不得任何人对雁惊寒不敬,虽说此处不好发作,却仍旧忍不住冷冷朝常凡扫去。
却不妨对方走到门口,竟是又转回身来,两人四目相对。这弟子见着十一神色,顿时怒火更炙,指着他一叠声道:“怎么?你这个粗鄙之徒,你想凶我是吗?我告诉你,这房子还是我的呢?你少跟我逞凶!”
话音落下,只听“砰”的一声,对方已扬长而去,只留雁惊寒与十一愣在原地。
屋中一时寂静,过得片刻,只听一道低低的笑声传来。雁惊寒突然转过身子,看着十一歪了歪头道:“粗鄙之徒?”
他这话说得十分促狭,十一闻言,面上不由得闪过一丝窘迫。回想起自己先前举止,他正了正神色,下意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还不待他开口,就见雁惊寒突然又直起身子,双手抱臂,拉长了声音道:“十一,你想凶我是吗?”顿了顿,雁楼主依样画葫芦,“你少跟我逞凶。”
作者有话说:
来了~争取在没阳之前努力更新
第126章 已入局中
“你想凶我是吗?你少跟我逞凶。”
雁惊寒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十一听罢,先是下意识怔了怔,似乎不明白对方此言从何而起。
过得一瞬方才反应过来,哪有什么从何而起,雁惊寒这分明就是在模仿常凡方才所言,有意跟他闹着玩。
想到这里,十一不免有些惊讶又有无奈好笑。
惊讶是在于“闹着玩”这事可能常见于八岁的雁小公子身上,却实在罕见于如今的揽月楼楼主。
无奈是在于他发现自己对雁惊寒所说的每一句话总是过于认真、又过于提心吊胆,方才几乎下意识便要辩解“自己怎敢对主上逞凶”。
至于好笑,则实在是情不自禁。
十一视线扫过雁惊寒抱臂于胸的双手,意识到这人还在学自己先前的“胡搅蛮缠”,在他还未发觉之时,嘴角便已控制不住地勾出一点笑意。
他实在想不明白,雁惊寒怎能如此可爱。
也想不明白,为何对方的一点细微举动,都能让他心跳加速而后又软成一片,只想将人抱在怀里,再亲一亲。
揽月楼楼主之名,声震武林。人人形容雁惊寒,无外呼是武功高强、心狠手辣等诸如此类令人闻之生惧之语。
但在十一这头,大约都用不上这类强硬手段。雁惊寒与他闹一闹,他便已化作丢盔弃甲的绕指柔。
雁惊寒话音出口,原本正好整以暇等着看十一反应。可他等了等却见对方一时并未开口,反而只站在原地盯着他看。
阳关透过门扉洒进来,恰好在十一周身照出一团柔和光晕。雁惊寒定睛看去,这才发现十一周身气质竟比那暖阳还要柔和。
他在看着自己笑,且笑得这样柔情宠溺。
雁惊寒毫不怀疑,莫说自己,若是叫旁人见了十一这样,大约都能看出些不对来。
这场景实在是似曾相识,雁惊寒见状,脑中几乎立时便闪过前段时日在定远县客栈中的那番捉弄。不免又是懊悔又是尴尬,暗道自己真是没事找事,平白要招惹人。
若是当真对某事上心,雁惊寒可称得上心细如发。因而这段时日以来,他自然也发现十一面对自己时,总会不自禁地情绪外露。
他认定这是“引欲”之效,故而便照旧只做不知,想着等黄岐到了再寻解法。
从某一个方面而言,江湖人说雁惊寒“心狠”也并无差错。连他都能察觉不对,难道十一这个当事人便能一无所觉。
每每醒过神后,十一的慌张、掩饰,雁惊寒分明都看在眼中。但只要他不想挑明,他便可装傻充愣,永远在对方面前演一出恰到好处的演若无其事。
其实十一何其敏锐,雁惊寒自问自己破绽不少。他十分清楚,自山洞那日过后,他与对方还能像如今这般,暂且掌控在自己满意的关系之内,靠的恰恰是十一那一腔爱意。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惧。
十一太怕失去,太怕他心生厌恶,故而才小心翼翼,总是被他如此轻易地敷衍过去。
雁惊寒早已习惯运筹帷幄,因而连处理感情都好似在下棋一般,总要一步一步想个清楚明白。可他忘了十一并非棋子,都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招惹人招多了总难免出点“意外”。
于是,正当雁楼主收回眼神,清了清喉咙又打算来一出若无其事时。就见十一突然上前两步,看着他认真问道:“属下何时曾凶过主上?”
他说这话时方才的那点笑意已然消失,复又变得一本正经起来。甚至话音出口,虽说语调听起来仍是平铺直叙的,但却总莫名让人觉得似乎掺杂了一点隐隐约约的委屈。
雁惊寒见状,微一愣神。他自觉十一方才反应,该是一眼便看出自己意在玩笑的,但为何不过转瞬,这人竟又当真起来。
想到这里,雁惊寒不免心下犹疑。他原本便有意将此事带过,见状,便索性松开双手,又下意识看了看十一神情,正色道:“十一,我方才是闹着玩的,你不必当真。”
然而他却不知,十一之所以这样,正是因为雁惊寒方才那一瞬间的躲闪,以及那一点似曾相识的若无其事。
雁惊寒大约从未想过,同样是似曾相识,他能看出十一反复的爱意昭显,时日久了,十一自然也能看出他反复的无事带过。
若说雁惊寒心思玲珑,十一又何尝不是深谙人心,暗卫历来最懂蛰伏进退。十一几乎是在雁惊寒的言行举止中,近乎直觉地察觉到了某种松动。
事到如今,或许连他自己都说不出自己在求些什么,因为有些妄想太过大胆,十一甚至不敢在心中具化。
可他向来行大于言,不敢想却不代表他不敢行。
于是,在十一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时,他已下意识想要设法打破雁惊寒步骤。
历来只有雁惊寒逗弄十一之份,反观十一在他面前,甚至连一句假话都未曾说话。
若真要说的话,十一在旁人面前伪装兴许可算轻车熟路,但他面对雁惊寒,则实在是堪称拙劣了。
因而他话音刚出,几乎便已做好被雁惊寒一眼看穿的准备,然而他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好似有些相信了?
十一听得雁惊寒开口解释,几乎险些克制不住自己表情。他想了想,只能将之归因于自家主上大约从未想过自己会顺着他“胡闹”。
想到这里,十一不免有些好笑。但他眼见雁惊寒神色认真,不过转瞬,又不觉有些心虚。
他对雁惊寒总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心疼体谅,连见着对方被自己小小的“骗”了一下,也觉得十分不忍似的,剩下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
然而他这番犹疑,看在雁惊寒眼中却反而成了另一番样子。不知为何,他脑中突然回想起初入武陵城那日,自己只是稍加严肃十一便立时严阵以待,顿时又有些不放心。
想了想,便伸出手去在十一肩上拍了拍,好似安抚般道:“十一,你向来恭敬规矩,我又怎会如此看你?”
这句“恭敬规矩”说出来,不知道雁惊寒自己觉不觉得有些不对。
但十一听罢,心中却好似被什么狠狠一激,想到什么,突然大着胆大抬手抓住雁惊寒将要收回的手臂,张了张嘴道:“若属下.....若主上有朝一日发觉,属下失了规矩,主上会如何处置?”
雁惊寒听得这话,先是一愣,似乎想不出十一还会如何失了规矩。
直到他眼角余光扫见十一身侧紧握着的左手,如此明显地察觉到对方的紧张。这才反应过来,十一对自己心生爱慕,可不就是失了规矩。并且观他“引欲”发作时的所为,什么恭敬,分明早已丢了个干净。
然而想到这里,雁惊寒此时却顾不上恼怒。他只是倏然想到,是从何时开始,自己竟将十一此事视作寻常,仿若理所应当一般,划出了“逾矩不尊”的范畴。
不对,他分明从一开始,便未曾将十一之情往“逾矩不尊”上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