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剑影(295)
顿了顿,只见他定定看进十一双眼,不错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再开口时,声音却反而越发放轻了,像某种循循善诱,又像某种无言的安抚:“十一,我今日原本也可以问唐蝉,但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雁惊寒一字一句清晰道,“十一,告诉我是什么。”
语毕原本抓在浴桶边沿出的右手手掌伸出,摊开在对方面前,显然除了听以外,他还要亲眼看看。
以十一对雁惊寒的了解,自然知道凭自家主上的心思,无论他如何掩饰,也必然早已在白日他突然开口截断唐蝉话头时察觉什么。
真要说起来,十一从来不愿对对方有丝毫隐瞒,但他只消一转念,想到此事已然过去,说起来反倒只会徒惹自家主上气怒心疼,便宁愿对方不知道了。
但与此同时,他心中又十分清楚,雁惊寒此时这句“想听你亲口告诉我”意在何处。正如昨日对方坦言先前隐瞒有关“玉蝉”的种种,并承诺日后再不如此一般,十一知道,如今自己亦该同样如此。
更何况,此刻此刻,面对这样的雁惊寒,他根本无法抗拒对方所说的“我想”。
于是,在两人间片刻的沉静后,只见十一终是伸手朝怀中探去,而后似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是唐门一种可用来......”他顿了顿,话到嘴边到底忍不住打了个转,把“折磨”二字换了一下,“逼问人的药物。”一只瓷瓶被十一犹疑着放到雁惊寒手心,他剩下的话却迟迟没有出口,只一双眼睛牢牢锁住对方神色。
“嗯。”雁惊寒哪能听不出十一话中堪称粉饰的委婉,但他不动声色,只仿若对对方此时的挣扎犹豫全无所察,收紧手心继续道,“此药名为什么,服下有何效用?”声音乍一听来,竟有些淡淡的。
十一视线扫过雁惊寒手上动作,闻得此言,便知自家主上是非要听自己事无巨细说个清楚了。在某一瞬间,他心中近乎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柔情酸软来。
只见十一试探着凑近了,伸手握上雁惊寒小臂,眼见对方并未躲避,这才试探着道:“属下说了主上能否不要生气?”顿了顿,大约是始终记挂着对方昨日坦言的心疼之语,又连忙补充道,“也千万别因为属下难受,属下保证日后再不会如此了。”
他这句保证实在是似曾相识,雁惊寒听在耳中,只觉风水轮流转,心里难得有些自省道:难怪昨日十一纵使听得自己这般,仍旧忍不住生气。
但他此时自然是万事说“好”,更何况雁惊寒心中本就早有猜测——十一必然想了些法子抵御“引欲”之效,否则又怎会自那日放纵之后,便再未对他有过丝毫越界之举?
雁惊寒想到这里,心中纵使再是生气,也都转变为心疼不忍了。
“此药名为‘噬骨’,服下之后并不会伤人身体,”十一斟酌着措辞,面对雁惊寒视线,话语间显然着重强调了“不伤身体”几字,而后一咬牙道,“只是会让人浑身疼痛,仿若万蚁噬骨一般。”
“嗯,一颗药效多久?”雁惊寒闻言,眼睫微不可见地颤了颤,但声音仍是平静的,让人听不出什么。
“半个时辰。”十一开口答完,又很快补充道,“但中途只消服下解药,便随时可止。”
“嗯,你曾服过几颗?”
“属下......属下未曾记过。”
“嗯。”雁惊寒听罢,仍是一个“嗯”字打头,只是这回他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却迟迟未再出口。
十一本就在时刻留心他反应,见状不免有些着急,又有些担忧。他皱了皱眉,正打算接着开口,就见雁惊寒突然坐回身子,仍旧如先前一般后靠在浴桶边上,然后将那只瓷瓶举到耳边晃了晃,又拔开瓶塞,将之尽数朝左手掌心倾倒。
药丸躺在手心,是不起眼的褐色,总共也只得寥寥几颗。在这一瞬间,只见雁惊寒垂下眼睫,视线定格在掌心似有片刻凝滞。
他这个样子,十一见了不知想到什么,只见他登时睁大双眼,猛地探出手去,一把扣住雁惊寒左腕:“主上!”力道之大,直将对方手中药丸晃得撒出大半。
十一声音惶急,手上抓着对方的力度更是一点也不敢放松,“主上不可,属下......属下说过再不会如此了,主上不可。”不过眨眼,已让人觉出痛意来。
雁惊寒见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想十一必然是想到了自己此前在潇城客栈中所为,所以误会了。雁惊寒承认,在方才的某一瞬间,他确实生出过几分想要亲自尝一尝这药丸的念头。
但他又怎么舍得十一再痛?
更何况雁惊寒自问,他大约也无需再尝,因为只消见了十一这个反应,便能知所谓的万蚁噬骨会是什么滋味了。
在这一霎那,雁惊寒念头转过,只觉自己一颗心几乎都要被十一抓碎了揉化了。眼见对方仍旧一脸情急,他定了定神,示意十一稍稍松手,而后索性将手中剩下的药丸、瓷瓶都丢在地上。
随着一点骨碌声响,只见雁惊寒仍旧如先前一般侧过身去、靠近了,而后额头正中与十一轻轻相撞,一触即离,像某种敲击人心的手段一般,声音比水更柔道:“我自然知道你以后再不会如此,十一,以你我此时的关系,你若想要与我亲近,又何需克制?”
顿了顿,雁惊寒眼珠微转,只见他故作恍然大悟,声音带笑道,“哦,这几日或许需要克制一二,”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雁惊寒压低了嗓子,听在人耳中的显出一点无辜又显出某种调皮的狡黠来“我怕神医发怒。”
雁惊寒话音落下,只见十一盯着对方,也不知是还没从方才的惶急中彻底定下神来,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乍一看去竟有些愣愣的。只有他双目中近乎灼人的视线、以及稍显急促的呼吸显示出他情绪的不平。
隔着近在咫尺的距离,两人间有片刻沉静,谁也没有说话,一瞬间只余目光交汇。
十一只觉自己心跳如雷,浑身都被某种激烈的情绪鼓胀着翻涌着,几乎要从他四肢百骸、五脏六腑迸出来。
他双目扫及雁惊寒隐约泛红的眼尾,扫及对方此时有意带笑的面容......接着在某个刹那,只见十一霍然起身,仿若某种情不自禁的爆发一般,倏然伸手过去一把扣住雁惊寒后颈,与此同时,随着一道猝不及防的闷哼声传来,两人双唇相贴,十一几乎是撞上去的。
或许是因为唇齿间紧随而来的一点疼痛,或许是因为雁惊寒发出的这点闷哼,只见十一动作略微停顿,仿若要给对方稍许缓冲一般,又仿若是他将要爆发至顶点前的短暂平静。
下一秒,唇舌辗转,裹着用力到近乎让人发疼的力度,雁惊寒只觉十一舌尖几乎是贴着自己齿关闯进来的,带着些许前所未有的霸道莽撞。因着姿势之故,不过一个呼吸间,他便已全然被对方逼得仰起头来。
十一扣在他脑后的那只手掌亦缓慢挪动,几乎是贴着他头皮,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粗野”将他的发丝抓紧又揉乱。
雁惊寒大约从不曾处于如此被动的姿势、被人这般强势地对待过。只见他先是略微睁大双眼,其中似有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但很快便又垂下眼来,只任由十一动作。
直到感觉到自己双唇几乎全无闭合的余地,舌根处更是泛起一阵令人颤栗的麻意,雁惊寒眼神微暗,接着只见他抬起手来,同样朝对方后颈探去。
只是雁惊寒这一探又与十一不同,裹着水珠的手掌碰上对方后颈,而后并不停留,径直探入衣襟,抚上十一后背,直到贴着肌肤游走。
“呃......”在这一瞬间,不知是因为被那点突如其来水汽激的还是别的什么,只见十一几乎是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后背一瞬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一般,原本撑在浴桶边的那只手更是用力到青筋迸起,口中猝不及防发出一点挤压在喉间的闷哼来。
唇齿间的动作倏然一顿,雁惊寒感觉到,却并不急于趁此机会反守为攻,而是与十一四目相对,一时间两人皆是喘息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