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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阳大人升职记(230)

作者:天谢 时间:2025-10-08 16:20 标签:爽文 强强 万人迷 HE

  叶阳辞说:“我不借你的人,我只想借一借他们驯养的大象。”
  “大象也不能借!”
  “楚白,这是最后一件事了。”
  “不借。除非你是要让象群将城门外军阵前的某人踩扁。”
  “——萧楚白,我给你脸了?”
  两人刀来剑往地打了一架,萧珩又输了,剑架脖侧犹自嘴硬:“不借。我知道你想做什么,用象群撞开京城大门,为秦深扫清最后一重障碍。我对情敌没那么大方,你要不现在就杀了我!”
  叶阳辞垂下剑锋,叹口气:“我不杀你。我去把前情后事都告知长公主,她若发怒要拿我问罪,我便与她真刀真枪打一架。”
  他转身就走,萧珩叫着:“站住!”两三步追上前,“你别动我娘!”
  “大象借我。”
  越美艳的蕈子越有毒,萧珩觉得这人坏透了,骨缝里都要流出黑水,看人眼光不行的分明是他自己。
  然而叶阳辞转过头来,朝他微微一笑。
  萧珩又觉得自己眼光太高,所以高处不胜寒,把他冻得心里满是冰碴。
  叶阳辞温声道:“楚白,我是真心实意想为你谋个好前程。涧川上位是大势所趋,谁也挡不住了。既然挡不住,你何不为自己多考虑几分,从中取利?就算你不肯答应借我,难道我就不会另想办法吗?我不过是想少造些杀孽,京城守军亦是大岳子民!”
  萧珩沉默了。
  当夜细雨蒙蒙,他换上一身阿爸传给他的瑶服,打着一把十骨银铃大黑伞,趁夜色走进了驯象所。


第167章 王孙,你越界了
  廷尉狱的牢房内火光摇曳,将叶阳辞从短暂的回忆中拽回当下。
  叶阳辞从袖袋里摸出松皮折扇,用扇头将俯身靠他太近的萧珩……不,是唐时镜,抵远了些。
  “楚白,并非我不愿正视,而是不想留给你实现不了的念想,那才是对你真正的残忍。”
  “我也想死心啊。”唐时镜握住了他的扇柄,像握住一把抵在心口的剑刃,“两年半了,我无数次想过,死心吧,萧楚白,唐时镜,放弃渴望那个不属于你的人,去攫取其他够得着的东西……有阵子,你离开京城的那一整年,我真的以为我已经放下了,就算看着那条帕子,就算在回忆中勾画你的模样,我心里也逐渐波澜不起。
  “可你又回来了。我站在仪凤门前,看着你从漕船下来,二月杨柳风吹拂衣袂,你看到我,朝我笑了笑——那一刻我就知道,之前一年的波澜不起都是假的。我从未淡忘,只是藏得更深了。”
  唐时镜为难地皱眉,请教他:“叶阳,你这么聪明,教教我,该怎么从心里彻底挖走一个人?那心不就空了个大洞吗,该拿什么补上?”
  叶阳辞怔然片刻,方才叹道:“我不知道。楚白,我真的很幸运,从心动情生,到相知相许,只经历过一个人。
  “但我知道,这世上许多人不会这般顺利,他们会遇见各种人,经历一段又一段情缘,最终才能修成正果,亦或是回首惘然,甚至抱憾终身。
  “非要给出个回答的话,我想说……无论如何,都要让自己过得好,找到你愿意为之倾力去做的事,花一辈子的时间,完成它。于我而言,这件事是‘大岳盛世,国进民富’;于你而言,又会是什么呢?”
  愿意一辈子倾力去做的事,会是什么?唐时镜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有不少想做的事,但都没有“一辈子”这么长久,也没有“倾力”这么投入。
  “想做”是欲,“一辈子倾力去做”是志。
  他从未生出过“志”,无论是身为唐时镜,还是身为萧珩。也许这才是他漂泊无归的真正缘由。
  他陷入了更深的迷惘。直到叶阳辞抽回折扇,打算从杌凳上起身,才将他唤醒。
  唐时镜忽然伸手按住了叶阳辞的肩膀。
  这动作有些急促,他胸前悬垂的大圈银饰“丁零丁零”一阵轻响,黑而顺滑的发梢也随之垂落在叶阳辞肩头。
  他蓦然将唇贴过去,快得甚至令自己反应不及。
  而叶阳辞比他更快一步,刷地打开折扇,挡在两张脸之间。
  这个很柔很轻的吻,落在了素雅的扇面上,热意隔着薄薄的一层松皮纸,却仿佛隔着从金陵到南疆的万水千山。
  那么近,那么远。
  叶阳辞这回竟没有打他,只是拍了拍肩上他的手背,起身后退几步,以扇半掩着脸,说:“王孙,你越界了。”
  这个从未有过的称呼,仿佛一粒朱砂痣那么小的种籽,飘飘悠悠落下,无声无息地落进了唐时镜的心田。
  他不仅仅是大岳长公主之子,更是瑶王之孙。
  广西三苗因“北掠谋国”而见罪于中原王朝,乱世中雄兵铁骑南下,血洗大瑶山,以雷霆手段震慑南疆,在大岳建国后,朝廷又派土司代代镇守,严加管控。
  而今的三苗族民蜷缩于凶山恶水,生活困苦,时不时不成气候地反抗几下,起义砍掉个把地方官的脑袋,紧接着迎来新一轮镇压。他们想复仇,却无法撼动庞大的中原王朝;他们也想安居乐业,但中原已对他们防备甚深,几乎截断了所有资源互市与技术输送。
  这些都曾是“蓝黑大王”唐尤的子民与子民的后代,亦都是他的族人。
  “阿爸,你在想什么?”七岁时,他这么问深夜起身,遥望南方的唐璩。
  唐璩答:“想家。”
  “阿爸,你还在想家吗?”十二岁时,他又一次问起病入膏肓的唐璩。
  唐璩以帕子掩嘴,收回了南望的目光,缓缓摇头:“无法实现之事,还是不要想的好。”
  不久后,他将唐璩的骨灰装进金坛,心想:都说入土为安,可阿爸葬在岳国的土地里,真的能安心吗?于是,他在城郊寺庙寄存了金坛,年年缴纳供奉钱,至今已经十六年。
  他的阿爸唐璩,十六岁被迫离乡,在异国坎坷十五年,又在寺庙里孤零零待了十六年。
  阿爸,你真的不想家吗?
  唐时镜抬手,张开手掌盖住了脸。
  壁灯笼罩了他一身,蓝草染就的瑶服上刺绣着神明垂青的花纹,繁复美丽的银饰在火光中熠熠生辉。远隔千里的大瑶山下起了雨,雨水落在满山遍野的灵香草上。氤氲的稀薄香气,会在雨过天晴后重新馥郁起来。
  瑶民在雨中感恩女神密洛陀,他们在各自山头遥相应和,唱起了创世歌:“密洛陀用雨帽造苍穹,身体成天柱,用线缝天地,褶皱成山河……”
  曾经遗忘的后续歌词,被阿爸抱在怀里教唱过的歌词,此刻终于跃出儿时记忆,浮现在唐时镜心中:
  “她造出了森林啊,她遇见了大风,她生下了九子啊,她分离了日月。她以蜂蜡造人仔,她是万物的起源。”
  ——原来他从未淡忘过,只是藏得更深。
  也许他心底被挖空的大洞,真的会生出涓滴泉水,渐渐地,渐渐地,在漫长光阴中将空洞填满。
  牢门在此时被推开,一道长影投在地面。
  秦深一眼就看见持扇而立的叶阳辞,不着痕迹地端详后,又瞥了两眼异族打扮的萧珩,直觉这牢房内气氛有些诡异。
  他走进来,站位很微妙地挡在了两人之间,对叶阳辞道:“我姑母方才出了宫。”
  叶阳辞收扇,扇头轻抵下颌:“长公主殿下与你达成了什么协议?”
  唐时镜放下手掌,警惕地盯着秦深的后背。
  秦深不在意被协议中的当事人听见,他答:“她说,由你来决定原不原谅萧珩。若是不原谅,也由你来决定如何处罚他。”
  唐时镜缓缓睁大了眼:这是我亲娘,还是叶阳的?秦深,该不会是你胡编瞎造吧!
  叶阳辞一怔,忽地笑起来:“殿下真是为子女计之深远。她赌对了。”
  “……截云,你真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别忘了他心怀恶意地对你做过什么。”秦深脸色阴沉,“就算饶他一命,小惩大诫总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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