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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阳大人升职记(103)

作者:天谢 时间:2025-10-08 16:20 标签:爽文 强强 万人迷 HE

  千户所的缇骑们从未见识如此震撼场面,都在抽冷气。萧珩走到深处,见墙边堆放着几十个木箱,似乎成了猫窝,里面还有只新生不久的狸花猫,虚弱地咪咪叫。
  他猜测这些木箱就是沉船夹舱里装过矿银的。白银搬运入坑,箱子就随手丢弃在此,引来群猫做窝。
  萧珩没有搭理那只被遗弃的奶猫。一来奶猫难养,没有母猫哺育,人工几乎养不活。二来他信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若是死了就是太弱,合该要死。
  他转身离开木箱,指着满地白银,对属下说:“二十人一组,每半个时辰换岗,轮番看守。记住,这些不仅是银子,更是催命符,谁敢眼红私吞——”他佻薄地一笑,眉眼被灯火照得邪性,“我请他吞个够,没从肠子堆到喉咙口,就不准停。”
  属下们悚然抱拳:“卑职不敢,一切听从千户大人吩咐。”


第76章 壮士断别人的腕
  着大夫验伤、敷药后,叶阳辞洗净双手,更换了身上的血衣,但不肯去休息。
  秦深拗不过他,只能同意他旁听审问。
  担任“监仓”的户部主事盖青松被押在堂中。秦深坐了主审之位,两旁是叶阳辞与萧珩。
  “本王今夜能与千户所一同来此,就是已经摸清了你们的底细。”秦深开门见山道,“一五一十招供,本王保你不受酷刑,否则落在这位萧千户手中——”他扬了扬下颌,“他可是奉宸卫出身。”
  盖青松听到他显露宗室身份已是一惊,再听见“奉宸卫”三个字,更是惊里带了惧:奉宸卫可是天子亲军!所以是皇上派他们来密查的?皇上都知道了?
  他决定先试探口风,于是朝秦深行礼:“户部主事盖青松,拜见殿下。下官乃是——”
  秦深冷冷打断:“本王不爱啰嗦,更讨厌听人废话。我问,你答。实话说得我满意,便放你一马,上呈的奏报中只提仓大使刘玺与副使陆壬已画押,把你摘出去。若我不满意,那两人所招认之事,全算在你头上,你便是这盗银案的主谋,该凌迟凌迟,该诛族诛族。明白了?”
  盖青松面色一白,冷汗浆出。
  他听说过这位高唐郡王的风评,并不放在心上。谁想对方竟是如此厉害人物,直接将他与刘、陆二人隔绝、对立,要他们像斗兽般相互撕咬,胜者生还。
  秦深见他神色,便知他定然知晓内情。
  恐怕不只是他,这七八年来历任的仓大使与监仓都知晓。
  这些人都是户部派下的,而户部尚书卢敬星,从郎中、侍郎一步步升迁,在“地官”之位上也稳稳坐了差不多十年。
  秦深蛇打七寸:“盖主事,水次仓地下存银曝光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完了。卢尚书不会救你的,他甚至会怨恨你,前几年都好端端的,怎么到你这一茬就暴露了呢?他会把你推出来当替罪羊,好平息皇上的怒火。眼下能救你的,只一个人,那就是本王。”
  盖青松心知秦深说得没错,但仍忌惮上官余威,他青白着脸,嘴唇颤抖,嗫嚅不答。
  “行吧,押走。”秦深状似不耐烦地挥挥手,“把刘玺带上来,再不济还有陆壬。三个中总得有一个是聪明人,能争得活下去的资格。”
  盖青松被王府侍卫押着走到屋门口。门一开,他看见远处廊下等待提审的刘玺,脸上充满焦灼与迫切之色。
  他忽然想起一件旧事——刚被派来监仓之时,他清查粮廒,发现鼠害严重,存粮污染与折损甚多。身为仓大使的刘玺对此推诿塞责,与他吵了起来。后经熟人牵线,两人酒席上一醉抿恩仇,此后才相安无事。
  眼下刘玺面对秦深“三人只摘出一个”的许诺,又会如何选择?难道也会像他这样拒绝招供,力保全员吗?还是……
  貌似弥合的旧隙,在这争夺生机的一刻,倏然绽裂开来。
  刘玺似乎看到了盖青松,见他毫发无损地走出审讯室,押送的侍卫还亲切地掸了掸他肩头褶皱,不禁狐疑地皱眉,把刻薄的嘴角向下撇去。
  这个细微表情,瞬间把盖青松心里蓄满水的堤坝炸塌了。
  他敢担保,只要他踏出这道屋门,刘玺必将寡廉鲜耻地招供,成为今晚那个得到亲王庇佑的幸运儿。
  盖青松当即转身冲回屋内,一头扎到秦深脚下,跪伏着抱住他的小腿,哀求道:“殿下救救下官!下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的妻儿在上官掌控之中。只要没人发现地下室存银,或者发现者不具备这般强大的武力与权力,他能为户部保守秘密一辈子。
  然而偏偏今夜来的是天潢贵胄。
  就算秦深把他直接杀了,再对朝廷报说马贼之祸,谁敢质疑?户部会替他伸冤吗?皇上会替他平反吗?
  他自己都要小命不保,还保得了妻儿?也只能壮士断腕,舍去妻儿了。
  秦深抬手制止了冲过来的侍卫,垂目冷视他:“识时务者为俊杰。盖主事起身吧,站着回话。记住,本王不爱啰嗦。”
  盖青松深吸口气,佝偻着腰身,站在他面前。
  秦深问:“临清城外沉船中,失踪的五十万两矿银,是谁利用夹舱与水鬼盗走,沿会通河运到这水次仓的密室里来?”
  ……全说中了,一览无余。这下盖青松更是彻底放弃抵抗,答:“下官不知对方是谁,只知他的盗银手法骗过了分关验银,他是带着户部侍郎邹之青的密令来的。下官与他交接取得矿银箱子,存放在地下密室中。”
  秦深:“具体说说那个地下密室。”
  盖青松:“密室大约是近十年前挖的,入口隐蔽,里面还有封门石机关,一旦误踩地面空鼓处,触发悬石落下,就能将人困在室内,任由我们处置。但自我赴任以来,那机关还没有被外人触发过。”
  秦深:“密室中,除了这笔监守自盗的矿银,还有为数更多的其他银子,是临清钞关与魏湾分关的税课吗?”
  盖青松吃惊到麻木,就算秦深说已经摘下卢尚书的脑袋,他也不会更吃惊了。他回答:“是。每年巡河御史查税之前,临清钞关与魏湾分关的所有税课都会截流三成,经船运来,存至这里。”
  三成?够贪毒的!秦深与沉默旁听的叶阳辞对视一眼:秦湍与爪牙密谋于燕居之殿时,也曾揭露过各省税课黑幕——地方纳税二百石粮,层层盘剥,到京城只剩一百石,经过户部之手,入国库唯有二十石,还有五十石进了陛下的内帑。
  谁又能想到,这层层盘剥中,也包括了户部自己在钞关的暗中截流。
  户部甚至胆子大到,打起了银官局押送的矿银的主意。也许不止是因为欲壑难填,更是用这种方式,对抗延徽帝对采矿权的粗暴收拢。
  只要案子破不了,富庶的临清就不得不加征商民之税,去填这一笔辖下出事的窟窿。如此又榨出五十万两,皇帝与户部都得利。
  这简直视天下百姓为鱼肉,任上层的屠刀宰割!
  并不算天衣无缝的存银密室,七八年间,无人揭发,无人在意。
  工部没钱修堤,兵部拨不出饷,吏部要发那么多官员的俸禄,统统都得找户部要钱。户部用空空如也的国库哭穷,其他几部最后也偃旗息鼓了。若是户部对他们没有暗中的利益输送,各部尚书与侍郎们又怎会善罢甘休?
  整个朝廷,几乎人人都从国税中渔利。从皇室到六部,恐怕就没几件干净的衮冕与官袍!
  叶阳辞放在桌面的手握了拳,在喉间凄疼中深呼吸,沉痛地闭了眼。
  六百年家传,二十年寒窗苦读、练剑习武,最后就效力这样的朝廷,臣佐这样的帝王家!
  尽管闭了眼,他仍能感觉到秦深投注在他脸上的目光,柔和的,抚慰的,怜惜的目光。同时,也是暗燃烽火的目光。
  叶阳辞霍然睁眼,指尖在桌面的干果盘子上叩了叩。干果堆得冒了尖。
  秦深领会了他的意思,问盖青松:“这些存银就一直堆积在密室中,没被谁提走?”
  “没有,八年来越积越多。下官也有怀璧之惧,曾旁敲侧击地问过顶头上司。员外郎大人叫我别多管闲事,好好看守。”盖青松想了想,又道:“下官有点愚见,还望殿下垂听——卢尚书痛风之症日重,已影响到行动,据说有退居江南颐养之意,这一笔钱,怕不是他给自己囤的棺材本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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