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夫郎(81)
“是有些想不通。”
他师父是医者,有一颗慈悲心。通常总是秉持着能救一命是一命的想法。如果先不把张金铃怀孕五个月的事说出来,兴许张金铃就能瞒过去,那肚子里的孩子没准能活到落地也说不定。
这样直白地说出来,感觉不大像他师父会做的事。
师父却道:“隆哥儿你往后切记,行善可以,但千万莫要沾了太多因果。”
于庆隆似懂非懂:“师父,咱们行善不是本身就要沾因果嘛?毕竟是救命的事。”
师父说:“你一人顺手便能救的那叫行善,只沾你一人的因果。可若是不能靠你一人便救的事,那便不止是行善了。靠自己救不了,往往就得搭上旁人。”
看于庆隆还是不甚明白,莫大夫道:“就像你师兄帮我采来的那支人参,若我能凭自身之力采得,那便是我的,我拿它救谁都成。若不能,便当学会放下。放不下,就成了祸。唉算了,不说这些。你们快回去,回门的喜日子别在这里听我个老头子唠叨。”
于庆隆隐约觉得师父今日罕见地带着一丝浮躁,正琢磨要不要再问问,方戍道:“那您老先忙着,我和隆哥儿先回了。改日徒婿再来拜访您。”
莫大夫挥挥手,扒拉着他的药材都没回头。
于庆隆被方戍拉出去了,待左右无人时便问:“你把我拉出来作什么?我觉着师父他老人家怪怪的,是不是遇了什么事?”
方戍说:“若我没记错,你已故的师兄便是这月里没的。再说王家夫郎那事,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师父他老人家若是不照实说,这后面生了许多麻烦,必不得消停。”
就王家那样的人家,到时候娃生了,却发现不是自家的,那还不闹起来没完?难保到时候不把责任都扣到师父身上,责怪他算错日子了。
于庆隆倒也不是可怜张金铃,就是有点想不通他师父话里的意思:“你说少沾因果这个事,师父也算得咱们半个媒人,这不也是沾了许多人的因果么?要不是他老人家咱俩的事还未必能成呢。”
方戍说:“这哪能相提并论呢?师父说你好,说我方家能娶到你是福气,那都是实话实说,可没有说谎。再者说了,那也是我方家的意愿。可这王家的事不一样。师父若想帮那王家夫郎,便要说谎。再者,王家若是知晓那夫郎肚子里的娃不是他们的,他们能乐意?不乐意便生埋怨,自是后患无穷。”
于庆隆想想倒也是,笑着看看方戍:“你说的有道理。走吧,回去给看你有趣的东西。”
两口子回了于家,倒也没特意提王家的事。于庆隆带方戍去了后院,看他种的番茄。
他道:“一会儿咱回去的时候就把它俩带走。”
上头的小黄花开了许多,有些已经授了粉,能看出小小的果子来了。
方戍没见过这种植物,问道:“这是菜?”
于庆隆说:“既是菜又是果。等往后熟了你吃上就知道了。这可是我的宝贝。”
两棵苗已经长得很高了,第三粒种子到现在都没出,多半是长不出来了。但能活两棵他已经很知足。
“我老早就找好了地方,今天把它们带回去就能种上。”
“那我能不能从你那些木棍里挑几根大的给它们做支架?”
“当然没问题。”方戍说,“我的就是你的,你只管拿去用。”
小两口挨着,看着两株植物聊。白晚秋过来看到,一时又不好意思打扰。正犹豫要不晚些再说,于庆隆倒先看到他,叫道:“秋儿小阿兄,你找我?”
白晚秋被叫得不好意思,站在屋旁:“隆哥儿,我想问你些事,你能不能……”
于庆隆起身:“那有啥不能?”他告诉方戍:“你先找二哥他们去吧,我跟秋哥儿说几句就来。”
方戍自然不会拦,于庆隆拉着白晚秋去了菜园更深处。聊聊天,顺便还能拔拔草。
“秋儿小阿兄想问啥?”
“哎你,你就叫我‘秋哥儿’就好了嘛,你还比我大些呢。你一叫阿兄我臊得慌。”白晚秋说,“我、我就是想问问你……问问……”
“啥?”
“就是,就是我看你好像走得挺爽利。你是不是有啥药啊?业哥在炕上好凶,弄得我到现在都还有些疼。你跟莫大夫学医,是不是有些啥药可以用用?”
于庆隆:“……”
白晚秋被看得脸都要熟了,心慌慌的:“咋、咋了?是不是不能问的啊?”
于庆隆笑说:“不是,这个药吧,回我帮你问问。但你别把菜都拔了。”
白晚秋低头一瞅,我的天爷,他把好好的菜都给拔了!
那是新种了不久的秋白菜种子长出来的苗啊!
他赶紧去拿了小铲子重新挖了坑给埋上,耳朵都要滴出血来了。
于庆隆说:“你让我二哥轻点嘛。”
白晚秋道:“我说了啊。我都求他了。可越求他越凶,我还不如闭嘴呢。”
于庆隆笑得直打跌:“行,我、我到时候帮你弄些药。”
白晚秋说:“隆哥儿你小点声笑,别叫人听见了。”
于庆隆说行。
后来白晚秋也要回门,跟于庆业走了。
于庆隆在周月华的催促下愣是吃了五个大包子才停。之后想到白晚秋说的事,加上他也有些惦记师父他老人家,便又去了一趟莫家。
方戍没去,方戍陪着他父亲和大哥他们喝酒。没过多久二哥跟白晚秋也回来了,几个人一起喝。
于庆隆与师父聊了半天,得知师父那没什么大事,便厚着脸皮问师父拿了药回来。
回来就看到方戍前面一个空酒坛子。方戍有些上脸,但人很精神。反观父亲阿爹和兄长们,已经有些喝迷糊了。大哥都已经坐不住凳子了,坐在地上撑着头,眼瞅着就要睡着了。白晚秋都说不出一个全句子来。
二哥还勉强有些精神。父亲阿爹看着就是强撑。
于庆隆赶紧过去:“怎么喝成这样?”
二哥说:“守城可太、太能喝了。再不跟他喝、喝酒了。”
方戍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对于庆隆道:“我说了少喝点的,可是岳父和兄长们说那样没诚意。”
于庆隆服了。帮着把大哥扶进屋里,再把父亲和阿爹扶进去。
这下好了,院子里就剩下大嫂了。
于庆隆去帮大嫂收拾桌子。大嫂笑着看了方戍一眼,说道:“我来收拾就行。弟婿这是想独占你呢。”
方戍果然红着脸眼巴巴看着他。
于庆隆尴尬道:“那嫂子你也去歇着。我和他收拾,要不也没事做。”
大嫂道:“姑娘和哥儿回了娘家阿爹家,就是要歇着的。你带弟婿转转吧,东西也不多,我一会儿就弄完了。”
于庆隆说:“你才要多歇歇。我和他弄就成。”
于庆隆去把方戍叫过来,干脆和他一起收拾,收拾完碗筷去整理桦树皮笔记。
这时有个小罐子从于庆隆袖口掉出来,方戍拾起来问:“这是啥?”
于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