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男配身残志坚[快穿](258)
“若是夫妻的话,你就更应该死了。无情大道不分人妖,亦不分正魔,我一直想入此道,可惜不得其法。”
钟情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无情道最爱以杀证道吗?杀的还不能是不相关的人,非得是至亲至爱之人才有用呢。若我杀了你,是不是就能入无情道,从此长生了?”
“至亲至爱……”陈悬圃怆然一笑,“阿情,你爱我吗?”
钟情摸着下巴思考:“有点奇怪。你长得真好看,我很喜欢。但只要一说话,不,只要一睁开眼睛,就让我心生厌恶。”
陈悬圃睫毛一颤。
门外传来宗内弟子撞钟的声音。
钟情循声望去,正魔两道诸位修士列队进入玉宫之中,彼此交头接耳,似乎有什么要事相商。
他立刻眉眼弯弯,上前一步主动牵起面前人的手。
“你方才说正魔两道已握手言和,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倒是真的。走吧,若助我拿下正道,晚上你想玩什么夫妻情趣闺房之乐……我都依你呀。”
但是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钟情倒是信守诺言,早早躺在床上。殿前议事时他安插了不少魔修探子进入八宗十六门,所以心情相当愉快,对着陈悬圃都多了几分真心的笑意。
“陈少主,还不快过来让本大王好好疼爱你?春宵苦短,机不可失啊。”
陈悬圃依言躺下,却在钟情欲解开他衣带的时候伸手拦住。
“大王心里在想什么?”
“咦?你发现了?”
钟情有点不好意思,停下炉鼎口诀。
“我虽讨厌炉鼎之事,可你身上的清气实在太香了。你又不愿意让我啃你一口,那就只能用这种办法了。你我是夫妻,怎么可以连这点便利都不给我?”
他翻身骑上陈悬圃腰间,按住身下人的双肩,无比真诚地道:
“不如与我同享鱼水之欢,今夜过后,我便封你做我唯一的魔后如何?待你死了,我定然将你风光大葬。日后就算纳妃三千,也一个都越不过你去。”
陈悬圃任由他摁着,手中却牢牢拽住衣服:“只有相爱之人才能做这种事情。阿情,你还不曾说爱我。”
钟情眼也不眨一下:“我爱你呀,我可爱你了。爱得恨不得把你一口吃掉呢。”
陈悬圃苦涩一笑:“你若想说谎,全天下谁也看不出来。可在我面前,阿情,你甚至不愿意装一下吗?”
魔心已经绽开微小的裂痕,一直在他经脉之中搏斗的清浊二气感到危险,终于同仇敌忾,共同修补这颗伪造的心脏的创伤。
陈悬圃感到讽刺。
曾经沈列星百般乞求也得不到的一个“爱”字,在他面前却这样轻易就说了出口。
不被言爱的人因为欺瞒而痛苦万分,明明听见爱的人却因为真相而如坠深渊。
难道爱只会在欺骗中诞生,不爱的时候反倒能坦诚相待了吗?
“可是,即使这样……我也足够开心了,阿情。”
陈悬圃抬手,轻轻抚上钟情的眼角。
钟情微微皱眉,但并没有躲开。
“至少阿情现在看着的人只有我一个,至少这双眼睛,比之今日刚见面的时候……温柔许多。”
钟情笑笑,仍旧那样温柔地看着身下人,然后就着这个姿势趴在他身上,埋首在他颈间,深深嗅了一口。
他像小猫一样在陈悬圃胸膛处轻蹭,温热的鼻息洒在那里的皮肤上。
在这样亲密的距离下,似乎一切都有可以转圜的余地,一切都在朝着希望新生。
陈悬圃闭上眼睛,心想:或许明日,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明日迎接的他的,仍旧是冰冷的剑锋。
剑刃用了毫不留情的力气,切进他的脖颈,刺痛将他惊醒。
“你是谁?爬床爬到本大王这里来了?”
尽管是装作失忆,但看见这张熟悉的脸露出懵懂无措的神色,依旧叫人有些心软。
钟情收回剑,剑尖在身下人脸上轻拍两下。
“也罢,看你长得不错的份上,这次本大王就饶过你。快滚,别让我再见到你。”
他说着,突然凑近几分,仔细打量面前人的眼睛。
“等等,陈悬圃?竟然是你!莫非你被我杀死之后夺舍了这具身体?啧,真不要脸。”
“……你又把我忘了,阿情。”
昨夜睡前那个温声细语的钟情消失不见,又回到初见时的相看生厌。
陈悬圃轻声开口,既像是在告诉钟情,又像是在告诉自己,“我们是夫妻。你让我滚到哪里去呢?”
他宛如提线木偶一样重复着那些昨日便已经说过的话,良久,听见钟情亦像昨日那样重复着:
“既然你是我至亲至爱之人,那杀了你,我是否就能入无情道了?”
陈悬圃说不出任何话来
但当他看见钟情这一次什么都没忘,唯独忘了他的时候,他终于撑不住那张柔弱哀伤的假面,露出疯狂扭曲的内里。
“你记得每一个人,阿情……你甚至记得昨日安插进合欢宗的狐狸精。只有你我之间回到了原点,难道我在你心中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心?”钟情微笑,抚上胸膛,“你是说这颗心?”
陈悬圃双眸蓦然睁大,他心中闪过一丝极可怕的念头,可怕到他不敢面对,甚至不敢细想。
他避开了这个话题,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没关系,阿情。我们还有时间。”
钟情还以为陈悬圃还需要几天才能接受这个事实。
没想到第三天,在确定钟情每日黎明都会将他忘记一次后,陈悬圃就不告而别。
他在第四天的傍晚赶回来,浑身是伤,连脸颊上都多了一道血痕。
面对再次将他忘记的钟情,这一次他没有重复那些话,而是递出一枚圆润剔透的珠子。
“这是留影石,用它可以记录过去。”
他嗓音嘶哑,神态疲惫,却像是终于安下心来一样,勉强撑出笑意,“阿情,你不会再忘记我了。”
可下一日钟情看过留影石,说的第一句话依旧是:
“杀了你真的不能入无情道吗?”
何罗鳗悄无声息游过来,钟情拉过他的触手,转头对仍愣在原地宛若石雕的人道:
“何罗鳗能操纵时空,我用它这能力研究出一种独特的刑罚。爱妃,快随本大王来看看吧。”
陈悬圃没有动作,也不需要动作。
时空在一头十身的怪物身下宛如一条温顺的河流,从这条河里舀出一勺来,就能轻易将这个时空中的某个人永远困在这一汪水洼里。
“如果有某个作奸犯科的人被判火刑,就可以将他永远困在承受火刑的那一日。日复一日,重复被烈火焚心的痛苦。夜晚火焰熄灭,他的身体也变作焦炭。但只要子夜的钟声敲响,他焦炭就会被还原成血肉,一切重新开始。”
钟情饶有兴致地看着陈悬圃神色的变化。
“我把它叫作一日囚。算是个不错的名字吧?”
陈悬圃仍旧不说话,只是双拳死死攥紧。
一日囚。
他现在何尝不是在忍受着这种残酷的刑罚?
只要子夜的钟声敲响,一切就会回到原点。
无论怎么努力,无论怎么去改变,只要还有日升月落昼夜交替,钟情的记忆与感情都会在一瞬间回到初见那日。
那么钟情将永远不会爱上他。
他神情阴郁地站在原地,指间已经流出鲜血。
钟情赶紧上前捧起他的手,无比怜惜地为他上药。
“这么好看的手,怎么能受伤呢?万一留疤,吃起来岂不是会影响口感?”他抚摸着那只手,半真半假道,“不如爱妃行行好,先切个指头下来给戾心鸢当零嘴吃?”
他自觉这话已经说得非常残忍了,陈悬圃却仍旧没有怒气。
“阿情,你这样想要飞升,到底为了什么呢?”他轻声问,“正魔两道已经一笑泯恩仇,你大可以现在就去过你想要的隐居生活。那么,你还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