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此等好事?(73)
顾焚云:“……”
盘算失误,尘赦竟当真疼爱这个幼弟。
顾焚云不吱声了。
孟凭死咬牙关,眸瞳都泛着血色。
乌令禅的天赋修为向来是他最为嫉妒的,可有一点让孟凭这些年始终有着巨大的优越感——那便是出身。
就如同他爹所说,无父无母的孤儿就算天赋再高,也只能屈居人之下。
可如今,他唯一引以为傲的身世在昆拂的相比下,变得微不足道。
即使再不肯,孟凭却也不得不低头,哑声道:“秘境混乱,太平弓不小心误……”
轰——
一道灵力威压轰然袭来,孟凭好似被一座巨山压住,噗通一声直接双膝一软,狼狈地跪趴在地上。
孟真人霍然起身,厉声道:“尘赦!”
尘赦哪怕动了手,依然是温柔和善的好脾气,他看也不看孟真人,含笑对着孟凭:“为何动手伤我弟弟?”
孟凭口鼻几乎涌出血来,理智告诉他不能认下,头晕目眩地死死咬牙:“是误伤……”
顾焚云也慌了,忙打圆场:“尘君息怒,灵枫秘境之事我也听说过,当时出现枉了茔的虚空缝隙,魔兽几乎倾巢而出,混乱间有误伤也是有可能的……”
乌令禅撇撇嘴,在那揉肩膀。
尘赦气势一凛,洞虚境威压铺天盖地压了过去,这下孟真人的修为也无法阻拦,将他冲撞到一侧。
孟凭这下连跪都没办法,砰地一声伏在地上,一口血猛地喷了出来。
尘赦缓缓起身,靛青长袍曳地,轻扫地面的云雾,慢条斯理走到孟凭身边。
他居高临下“望”着这孱弱的好似一指头就能捏死的男人,淡淡道:“我再问最后一遍,为何动手?”
孟凭神志昏沉,唇角鲜血直流,努力想要撑起身体却还是狼狈地趴在他,脸贴在地面,只能瞧见那华美的裾摆。
尘赦轻轻吐出两个字。
神仙海的符纹竟然无法翻译出它的意思。
孟凭奋力想要开口辩解,可一张嘴却是。
“我嫉恨他!明明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修行天赋却比我高,仙盟一提霄雿峰,只知乌令禅!我恨他!我恨不得他死!”
满室寂静。
只有孟凭愤怒的喘息声回荡四周。
孟真人嘴唇都在抖,不可置信望着孟凭。
乌令禅吸溜着茶,也没料到孟凭对他的恨意竟然如此深,被这歇斯底里的恨意惊住了。
他起身走过去,蹲在孟凭身边,微微动容:“你原来这么恨我啊?”
孟凭被操控着说出口,有一瞬的惊慌,可一看到乌令禅那张脸,恨意卷土重来:“对!”
乌令禅无声叹了口气,悲伤地说:“那我现在非但没死,还恢复修为,身世又比你尊贵,你岂不是要恨死我了?”
孟凭:“……”
乌令禅唇角一寸寸翘起,只看表情似乎都能听到他心中的桀桀:“可是没办法啊,乌天骄就是如此尊贵,你就算再恨,也拿我没办法。”
孟凭:“……”
众人:“…………”
松心契传来的情绪已不如一开始强烈,还是能感知到乌令禅根本不在意孟凭的恨意,甚至洋洋得意能被人嫉妒。
尘赦失笑,将指尖的灵力轻轻收回。
孟真人面如土色。
孟凭这话说出来,就凭借昆拂的行事做派,他十有八九逃脱不掉。
“尘君。”孟真人将仙阶镇物捧着奉上,低声道,“还望您看在仙阶镇物的份上,留下我儿一条性命。”
尘赦侧身,饶有兴致道:“哦?昆拂少君的命就这般轻贱,一块仙阶镇物就算一笔勾销了?”
孟真人手一抖,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是不打算放人了。
“仙阶镇物?”乌令禅溜达上前,伸手扒拉孟真人掌心的漆黑石头,“这也太丑了,有什么用?”
孟真人隐忍着道:“枉了茔兽潮躁动,安在四方可镇压魔兽。”
乌令禅挑眉,似乎真是好东西。
“好吧。”乌令禅随手将石头接过,“那我就收下了。”
孟真人:“……”
众人被乌令禅的胆大包天惊住,全都看向尘君的反应。
尘赦并不在意乌令禅的越俎代庖,已信步闲庭走回去坐下,放在孟凭身上的威压也轻飘飘撤去。
孟真人终于松了口气。
一直面无表情的屠掌尊漠然开口,意有所指:“尘君,年轻人之间的仇怨,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首尊不提我都忘了呢。”乌令禅懒洋洋地道,“前几日我和屠少主的恩怨,的确是我自己解决的呀。但谁料到堂堂掌尊却食言而肥,堂而皇之包庇自己亲生子。我还寻思着这一场开始拼家世比爹了呢,只能找我阿兄给我撑腰了。”
屠掌尊:“……”
“困困。”尘赦叹了口气,“掌尊心疼亲生子,自是应该的——你下去玩吧,等蓬莱盛会一结束,我们就回昆拂。”
乌令禅:“哦!”
屠掌尊却噎了下。
结束后就离开,那虚空裂缝……
乌令禅将半凉的茶一饮而尽,噔噔就要跑。
屠掌尊忽然低声道:“就如少君所说,我会勒令小儿前往云巅思过三年,再向少君当众道歉。”
乌令禅一听,一个甩马尾,又叮叮当当折返回来。
他就喜欢被当众道歉。
乌少君高兴道:“什么时候道歉呀?总不能三年后吧,今日众位天之骄子都在,不如就现在吧。让我们把屠少主请出来好吗?”
屠掌尊:“…………”
***
蓬莱盛会已到了开始的时间,秘境入口却毫无动静。
参天巨树之上,隐约传来洞虚大能的威压,令人新生畏惧。
学子们叽叽喳喳议论个不休。
“乌令禅方才被带上去,不会被灭口了吧?”
“怎么可能,这可是蓬莱盛会,屠掌尊脸面不要啦?”
“蓬莱盛会还开不开了?!等半天了!”
正吵闹着,就见云岛上隐约出现几道人影,最灼眼的一道仍旧是那抹红色影子,叮当作响地御风下来了。
正是乌令禅。
乌令禅丝毫没有被禁止参加蓬莱盛会的憋屈,眉眼带笑。
腰间玉佩叮当响,仔细看去,竟是顾掌尊的令牌。
众人皆惊。
不是传闻乌令禅得罪了屠喻少主吗,怎么没被穿小鞋,还送了如此贵重的令牌?
乌令禅双手背在腰后,溜达着走到昆拂四琢学宫的地盘。
那些眼高于顶的魔墟学子却全都叽叽喳喳地一拥而上,热情非常。
在场众人满脸迷惑。
就在这时,顾焚云绿着脸过来,身后屠喻正跟在身后。
不知为何,屠少主整个人气势颓然,脸色煞白,只有脸上浮现了个鲜红的巴掌印,尤其显眼。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屠喻面色前所未有的难看,跟随顾焚云走到昆拂墟落脚之处。
乌令禅吊儿郎当坐在那,支着下颌饶有兴致注视着他。
四琢学宫的学子给自家少君装势,全都站在他身侧,凶狠地瞪着他,魔气惊人。
这一幕让所有学子都面露不解。
乌令禅不像是入魔,倒像是本就是魔,完美融入昆拂墟。
屠喻自幼被宠爱纵容着长大,从来只有人跪在他脚下的份上,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耻辱。
可脸上火辣辣的巴掌印和父亲的震怒,让他不得不收敛怒意,丢下自尊,在所有人面前当众道歉。
顾焚云恭敬道:“少君,屠少主已知错了,希望您能谅解。”
乌令禅还没说话,池敷寒就开始大声对温眷之说悄悄话。
“眷之啊,你有一次误把毒药当糖豆给我吃了,你父亲好像就是这样来我家替你道歉的,当时你几岁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