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此等好事?(204)
此事已无转圜余地,乌困困跑回丹咎宫将这些年所有的法器、灵丹、符咒玉简全都收到一块放在储物戒中,风风火火地跑来送给尘赦。
尘赦的神识往里一扫,顿时失笑。
乌困困这些年颇受宠爱,每年所收的生辰礼都是按堆来算,储物戒里几乎盛满了这些年小少君的全部积蓄。
乌困困脑袋上簪子都少了几支,眼巴巴看着尘赦:“阿兄,不够你再和我说好吗,我再去找爹弄点。”
尘赦无可奈何地递回去:“阿兄又不是流放,用不着这些。”
乌困困眼底都带着乌青,忧心忡忡地说:“可是我这几天在藏书阁看关于行云州的书,发现那些魔物怪异得很,若是阿兄制不住它们怎么办?”
尘赦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困少君,整个昆拂墟的洞虚境有几个?”
乌困困皱着眉细数,这个那个,那个这个,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那不就行了?”尘赦笑起来,“魔物就算再诡异,也敌不过强大的修为,就算它们一拥而上,我也不会被伤到分毫,怕什么。”
乌困困也知晓尘赦修为高,但仍是止不住的担忧。
入秋后,在丹咎宫的枫叶还未彻底红透,尘赦离开了昆拂墟主城,乌困困还要去四琢学宫上学,只能天天用小墨人来叽叽喳喳。
远隔数千里,乌困困依然很吵闹,有时连那墨都被吵干了,还得用水浸一下才能重回活力。
玄香早已生出器灵,大多时候都在空间中封闭五感修行,只有乌困困需要他打架时才会出来。
尘赦一走,乌困困孤身一人住在丹咎宫,无人可嘚啵,只好开始吵玄香。
玄香:“……”
这孩子之前有这么吵吗?
玄香太守好大一个无情无感的仙阶器灵,不到一个月就被乌困困烦得怨气冲天,生平第一次有种想让尘赦那半魔回来的冲动。
乌困困还在说:“墨宝,你用墨看下阿兄在做什么?是不是又被人欺负了?哎哟还是我自己来吧,墨宝你怎么不像阿兄那样贴心呀,我一个眼神你竟然都不知道我想喝水?唉,你知道我有多头疼吗?”
玄香:“……”
来个雷劈死他吧。
***
行云州的确很乱。
尘赦自从来到封地后,一直忙碌着杀魔物。
起先是出头鸟来一个他杀一个,本以为那些魔物见到同伴惨死的尸身后便会被震慑住,但几个月却仍然时不时蹦出来乱跳。
乌困困的小墨人贴着阿兄的脖颈靠着,听到这话,随口说:“出头鸟既然杀不尽,说明定有人在后面指使来试探阿兄的底线。既然如此,阿兄找到那个头头,杀了保准有用。”
尘赦偏头:“嗯?”
“就是这样的,擒贼先擒王。”乌困困靠着尘赦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说,“出锋学斋每回比试,若和池区区分到了敌对方,我就什么人都不管,直取区区项上人头,一下就赢了,百试百灵。”
尘赦:“……”
乌困困的法子很有用,尘赦后来懒得管那些出头鸟,直接循着方圆数千里气息最浓的灵力,斩下头颅一排排悬挂行云州城墙。
自那后,行云州开始变得平和。
已是深秋,尘赦从外而来,回到行云州新建好的辟寒台。
乌困困的小墨人一直赖在他肩上,尘赦也早已习惯了墨人的存在。
“阿兄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没有?”
没有修士会像乌困困那样嘴馋,辟谷从来没成功过,一日三餐一次不落,有时候还会半夜爬起来吃夜宵。
尘赦道:“没吃,你呢?今日吃了什么?”
“娘亲手做的桂花糕,还有荷花模样的菜,叫荷塘月色,漂亮的咧!”一件小事乌困困都能说得津津有味,“还有爹从仙盟带来的藤萝饼,里面是鲜花瓣呢,特别香。”
尘赦浑身是血,竖瞳缩成一根悬针,面无表情地行走昏暗的长廊,浑身凶横的戾气和杀意。
唯有语调还是温和的:“嗯,听着不错。”
小墨人失落地说:“要是阿兄在就好了。”
尘赦抬手拂去脸上的血,淡笑着道:“不是每日都用墨人聊天吗?”
“可是我见不着你啊。”乌困困蔫蔫地说,“有时候墨人也看不到你的样子,现在就有点,不知道是不是墨宝的墨有问题。”
尘赦偏头看了一眼被他用一小块红布遮住豆豆眼的墨人,没说话。
乌困困还在说:“要是我现在能一下就到阿兄那就好了,你肯定高兴。”
尘赦终于穿过昏暗的长廊,迈入崭新的没有丝毫人气的辟寒台内殿。
忽地,一盏灯陡然亮起。
尘赦微怔。
豆粒大小的灯盏将冰冷宽阔的内殿照亮一隅,伴随着嗒嗒的脚步声和叮叮当当的金饰相撞的动静,一个温暖的身体朝他扑了过来。
“阿兄——!”
尘赦竖瞳悄无声息舒张。
本该在数千里之外的乌困困不知何时来的,一下蹦起来跳到尘赦身上,修长的双腿夹住他的腰,手死死勾着脖子,像是年幼时那样黏糊得不得了。
“阿兄阿兄阿兄阿兄!我一下就到了,你高不高兴?!哈哈哈哈,你都得乐开花了吧!”
尘赦:“……”
尘赦感受着怀中人滚烫的热意,忽地不合时宜地浮现一个不该存在的念头。
……果然是鲜花香。
乌困困今日穿得极其漂亮,乌发编着束在马尾中,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香甜的花香,似乎是月季蔷薇混合着茉莉的味道。
尘赦没来由地生起一种焦渴。
他喉结轻轻一动,如往常一样将那股欲望按下去,单手搂住乌困困的腰省得他滑下去,笑着道:“不是说最近几日要去历练吗?”
乌困困就这样挂在尘赦身上,怎么都不肯下来,哼哼唧唧道:“我都元婴中期了,再去比试胜之不武,索性就推啦——阿兄你还没回答呢,我来找你,你高不高兴?”
尘赦抱着他内殿走:“嗯,高兴。”
“敷衍我。”乌困困也不怕掉下去,微微撤开身将手戳着尘赦的唇角,“你都没笑,让我看看尘君最高兴的笑容好吗?”
乌困困正说着,才后知后觉四周的血腥气,低头一看,尘赦浑身是血,连靛青衣袍都要染红了。
乌困困吓了一跳,赶忙蹦下来,紧张道:“你受伤了吗?哪里哪里我瞧瞧!”
尘赦笑道:“不是我的血。”
“真的吗?”
“嗯。”
尘赦不太想让乌困困看到自己这幅恶鬼似的模样,将人带到内殿后便去后殿沐浴。
只是刚将衣袍脱下浸泡冰凉的水中,就听到旁边窸窸窣窣的动静。
尘赦侧眸看来:“乌困困。”
乌困困猫着腰从丹枫屏风后露出个脑袋,小声说:“我就是想看看阿兄有没有真的受伤。”
毕竟之前尘赦都被琴弦勒得浑身浴血,却还能像没事儿人一样。
乌困困担心他又嘴硬。
尘赦无可奈何,只好随他去。
乌困困见他默许了,乐颠颠地上前,视线匆匆扫了一圈发现的确没有伤痕,正要松一口气,就见水面冒着白雾。
本来还以为是热气,但靠近了才发现竟然是寒气。
乌困困伸手一扒拉,诧异道:“阿兄用冷水沐浴吗,不会冻坏吗?”
尘赦的长发半遮掩住魁伟的身躯,闭着眸没管他:“想沐浴就下来,不沐浴看完了就回去待着,等会带你去吃东西。”
乌困困:“哦。”
乌困困最吃不了苦,更受不得寒,尘赦本来觉得他会知难而退,可没一会忽地听到下水声,还伴随着“嘶嘶”的动静。
不知道的还以为蛇下水了。
尘赦倏地睁开眼。
乌困困玩赖,沐浴还穿着雪白中衣,上面泛着苴浮所雕刻的暗纹,寒暑不侵刀枪不入,饶是如此却还是被冻得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