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此等好事?(61)
尘赦又问:“你不恨他?”
“我不恨,我讨厌他。他做的那些事我都记得呢。”乌令禅掰着手指和他细算,“我原本打算元婴后弄孟长老;化神后弄我师尊,强取豪夺霄雿峰做宗主;洞虚后竞争仙盟首尊之位,做最年轻飞升的第一人,流芳万世。但没想到金丹碎了,计划只好暂时搁置。”
尘赦:“…………”
乌令禅道:“本来我还以为他早被阿兄杀了,还遗憾呢,没想到竟还活着,亲自动手我高兴。”
尘赦:“……”
原来是在高兴这个。
乌令禅眼巴巴地问:“那阿兄,灭了霄雿峰后,我能去做宗主吗?”
尘赦:“……不能。”
乌令禅:“啊?为什么?”
尘赦屈指在他眉心轻轻一弹:“乌困困,你还记得自己是昆拂少君吗?”
乌令禅撇嘴:“少君也没魔君尊贵啊,还不如去当宗主威风凛凛。”
尘赦淡淡笑了:“你可以再定个计划,洞虚境后强取豪夺,将阿兄赶下台,做昆拂的困君。”
“那怎么行!”乌令禅义正言辞道,“阿兄人这么好,我怎能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呢?!不行不行的。”
尘赦笑容渐消。
乌令禅似乎真的将他当成仙盟那些温文尔雅品茗抚琴的君子了。
乌令禅被谁欺辱过的账都一笔一笔记着,孟长老做的那些事自然也知晓,只是他从不让仇恨占据太多情绪,浪费。
被人欺辱时,打得过就报复回来;
打不过就努力修行,回头再战必定十倍奉还。
此时立下的第一个目标近在咫尺,乌令禅握住一条墨痕化为长刀,正要上前。
尘赦忽地握住他的手:“你不是想要破境结婴吗?”
乌令禅疑惑看他:“嗯?是啊,怎么?”
“昆拂墟还有一法。”尘赦语调轻缓,眉间带着点笑意,“能让你毫无阻碍地直入元婴境,百益无一害。”
乌令禅来了兴致:“什么?”
“夺取别人的元婴,为己所用。”尘赦道。
乌令禅一愣,看向孟长老。
孟长老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本能畏惧,挣扎着往后退,被面无表情的荀谒一脚踩在地上。
孟长老还想伸手去抓乌令禅:“令禅!如果没有霄雿峰,你早就死了!你不能……”
荀谒懒得听他叽里呱啦,直接拔出刀来狠狠将他朝向乌令禅的手钉死在地上。
孟长老惨叫一声,当即没了声音。
尘赦看都没看他,神识一直落在乌令禅身上。
无论是灵力的虚空抚摸,还是松心契传来的情绪,都能让尘赦将乌令禅的所有情绪、心思彻底掌控,没有半分隐藏。
乌令禅明显知晓什么是夺婴之法,神情没什么变化,可尘赦仍是察觉到乌令禅眉间不易察觉的微蹙。
……以及松心契中传来的排斥和厌恶。
辟寒台外风雪都像是罡风一般到处乱窜,可想而知乌令禅对夺取别人元婴的排斥程度。
尘赦垂下羽睫,自嘲地笑了。
果然,乌令禅不像自己一样不择手段,披着人皮去做野兽般阴狠的勾当。
如今他看穿自己的真实面目,或许再不会用那样憧憬的眼神望着阿兄,说出那句“阿兄是最好的人”。
也该让他知晓昆拂墟有多……
乌令禅嫌弃地撇嘴:“我不要夺他的元婴,死都不要!阿兄你不知道,他都两百多岁了才元婴,我若夺了,修为万一停滞怎么办,我还要单开一榜呢。”
尘赦:“……”
尘赦抬头望去。
洞虚境神识的灵力如同一条虚幻的灵兽舌,一寸寸舔过乌令禅的眉眼五官,试图感知着他表情的每一丝细微变化,从中找出伪装。
并没有。
乌令禅五官舒展,唇角轻勾,眼巴巴望着尘赦:“不要他,阿兄,不要他的元婴好不好?”
松心契传来的仍是剧烈的排斥。
——却并非冲着尘赦的。
尘赦面容好似凝固,许久没有反应。
乌令禅差点以为阿兄入定了,伸爪子在他眼前:“阿兄?阿兄睡了吗?”
尘赦似乎终于找回声音,低声问:“你……不觉得这法子狠毒?”
乌令禅觉得这话问的好没道理啊:“我们是魔修啊,都能上床采补了,采个元婴又怎么了?阿兄连这都觉得狠毒,果然还是太善良,怪不得那些长老都欺负你。”
尘赦:“…………”
荀谒:“……”
谁善良?哈哈哈。
尘赦抬手,示意憋笑的荀谒下去,未将神识收回,反而轻柔地缠在乌令禅身上,声音比之前更加温和。
“嗯,你不要,那就算了。”
乌令禅庆幸地松了口气。
尘赦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乌令禅“唔”了声,长袍曳地,一步步走下玉台,站在孟长老身边。
孟长老已醒来,喃喃着:“我救了你……”
“是。”乌令禅俯下身注视着他,漂亮的赤瞳里怨恨、快意,全都没有,只是平静地阐述自己的原则。
“你们救了我,不代表就能肆意折辱我。”
尘赦的神识仍然落在乌令禅身上,注视着他动作利落,眉眼宁静,没有大仇得报的心满意得,只是像在做一件无关紧要之事。
血溅了一滴,落在他的面颊上。
好似为那墨画成的眉眼增添一抹说不出的艳色。
没来由的,尘赦的指尖微微一蜷。
***
乌令禅下定决心要稳固金丹,早日结婴。
不再和温眷之和池敷寒他们鬼混了!
翌日,池敷寒给他传信:“我已将符尺中的符替换成了我的本命符镇,比之前强悍多了,要不要来试一试?”
温眷之道:“我新炼了、许多丹药,其中就有、稳固金丹,少君要不、要尝尝看?”
乌令禅:“……”
乌令禅坐在辟寒台的小斋中,咬着笔,眉头紧皱在那“唔!”“唔唔!”,好难抉择。
尘赦在他对面执笔写字,见他桌案下的脚都要蹬自己怀里了,也懒得拂开:“怎么?”
乌令禅愁眉苦脸:“区区和眷之喊我出去玩。”
可他一离开尘赦,浑身就开始起烧,难受得要命。
尘赦下笔写了一个字,淡淡道:“让他们来辟寒台不就行了?”
乌令禅眼睛一亮:“好主意啊。”
乌令禅赶紧拿笔写写写。
对面两人瞧见信,久久没有回应。
乌令禅还在狐疑,正要去问,就听外面荀谒的声音传来。
“少君,池霜和温故到了。”
乌令禅:“?”
来得这么快?
乌令禅抬头一看,果不其然就见池敷寒和温眷之一脸拘谨地跟着荀谒缓步走来。
一进辟寒台主殿,瞧见尘君坐在那姿态儒雅地写字,顿时哆嗦着道:“见过尘君!”
乌令禅见他们抖成这样,觉得他们可能是冻的,体贴地爬起来穿上鞋往外走:“阿兄,我们就在外面玩。”
“嗯,去吧。”
乌令禅噔噔拽着两人往外走。
温眷之虽然来过辟寒台,但从未去过偏殿,更没有如此近距离瞧见过尘君,没等仔细看就被乌令禅薅走。
池敷寒更是探着脑袋往内殿看。
大殿外惠风和畅,乌令禅兴冲冲地摆好姿势:“好!来!切磋吧!”
池敷寒翻了个白眼:“这么早出来干什么?我都没仔细看尘君。”
“你这话说的。”乌令禅瞥他,“你见了我阿兄都吓得声音都抖了,我这是在帮你。”
池敷寒怒道:“我那是激动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