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剑修他声名狼藉(82)
一瞬间,他曾在古书上看过的一句话流星似的划过。
那书上写: “魔者,撩七情,通六欲,善惑人心。”
镜楚强行压住自己快要烧起来的心,调动了全身的自制力,好歹没被这魔头勾得理智全无。
他板着脸扒开凌怀苏的爪子,不由分说地塞回了被窝,还顺手揿开了床头灯,试图驱散什么似的: “别胡闹,你伤好全了”
暖黄的光线不强,凌怀苏略微眯了下眼,笑吟吟道: “区区小伤,哪抵得上及时行乐重要。”
色心一起,那一丢丢不值一提的元神耗损,顷刻间化成了乌有。
镜楚面沉似水地瞪着他。
“好啦,看把你吓得。”凌怀苏逗了两句放过了他,“唔,不过一觉睡醒,还真有点馋……有酒么”
***
地陷带来的余震持续了一天一夜,终于渐渐平息。
程延按照镜楚的指示,忙前忙后地调派人手,熔岩洞塌陷区就地封锁,运送物资器械的直升机接连不断飞往现场。所幸那一片本来就荒,附近几公里都渺无人烟,塌陷的原因可以拿地震糊弄过去,也不用担心扰民。
业火蚀心花作为媒介,在百人祭完成的那一刻便失去了活性,残存在地底的可能性约等于零,要不然镜楚也不会放心把这活交给他们。安排降温是以防万一,毕竟这东西一旦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哪怕几率只有万分之一。
只是岩浆碰上液氮……那场面就很精彩了,极冷与极热狭路相逢,执行作业的机器人被爆炸性气化炸得人仰马翻,给荒野来了场钢铁礼花秀。
程延在一旁看着不断飞出去的机械臂,心疼得直滴血:这得是多大的一笔开销啊。
一通折腾后回到医院,他又对着一晕一傻的俩人发起了愁。
陆祺不肯老老实实躺病床,从熔岩洞出来后,他就总是一脸恍若隔世的样子,这会站在窗前发呆,背影都沧桑了不少。
“我说,”程延往他手里塞了杯热咖啡,“你们到底看见了什么”
陆祺没吭声,低头搅动着咖啡,过了一会,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地开了口: “你知道我是我爸收养的吗”
程延一愣。
他没回答,却被表情出卖了个底掉。陆祺闷闷地说: “合着就我一人被蒙在鼓里。”
“……也不是故意隐瞒,是不是亲生的又怎样呢陆哥对你可是比亲爹还亲。”
“我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陆祺低垂着头,“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更难受。程延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呢”
程延的眼睛一点点瞪大: “你是说……”
陆祺咬了下唇: “我……见到了他最后一面。”
程延神色几变,震惊与悲痛交织而过。他深深叹了口气,说什么都是多余,只好拍了拍陆祺的肩。
直到咖啡都凉透,陆祺整理好情绪,冲程延笑了一下: “我没事,二十多的人,不是哭哭啼啼的小孩了。其实我找了他那么久,早就不抱太大的希望了,只是想着,至少让我知道他的下落。而且,那位前辈说……”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两秒,陆祺话音一顿,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山神灵’前辈”程延不明所以,“他说什么”
“哦,忘了告诉你。”陆祺幽幽地扭过头,“那位姓凌,单名一个望字。”
程延: “”
陆祺: “对,就是老大那位白月光,活的。”
程延: “”
信息量过大,在程延毫无防备的脑子里接二连三地轰炸出一场头脑风暴,他正凌乱着,就见陆祺木着脸,干脆利落地在风暴中心抛下了第三颗原子弹:
“‘白月光’活了多久,咱们老大就活了多久。”
程延: “”
此时此刻,“白月光”本人正在聚精会神地与扫地机器人斗鸡。
二层小楼坐落于郊区一座小山,周围竹林环抱,风景极佳,是镜楚的私宅。
凌怀苏来到这个世界有段时日,对21世纪的科技已有了基本认识,但认识得并不深入——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场里,忙着和场主周旋,还要关心那群后辈不被罗摩一口吞掉,条件有限,不容他进一步探索。
如今在镜楚这里,终于能细细研究这些新鲜东西的原理和用处。
他闲庭信步地在屋内溜达,摸过什么,一旁的镜楚就给他解说什么。
“那个叫冰箱,嗯,相当于地上冰窖。不透风,门板厚实着。”
“水龙头,一拧就出水,左热右冷……从地下抽的,没有引水阵,管道就在你头顶。”
“对,电视,就是上次被你一剑捅穿的,不亮是因为没通电……不是这么通,把你手上电火花熄掉,伤好了么就滥用魔气……看见那根黑尾巴了插墙上窟窿里就亮了。”
凌怀苏不憋坏水的时候,那双上挑的眼睛沉静下来,其实有近乎孩子般的清澈。
他感兴趣的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那在地板奔走的圆盘上。
“那是扫地机器人……不咬人,清理地面的。”说着,镜楚随手扔了团卫生纸,给他演示用法,扫地机器人掉了个向,麻溜地把障碍物卷进了肚子里。
镜楚为他一一指点过家电用途,转身进了厨房——某人花言巧语的嘴皮子功夫太过厉害,镜楚拗不过,到底还是妥了协,允许他沾两口酒。只喝酒太干巴,镜处长索性亲自下厨,收拾出一顿色相俱全的饭菜来。
他四千年没白活,烧菜煮饭的技能还是有的,平时不下厨是因为自己不吃,一是没必要,二是没那个心思。
在等待水沸的间隙,镜楚朝厨房外瞥了一眼,看见那个兴致盎然围着扫地机器人逗玩的背影,觉得这点手艺今天才算用到实处。
等到四菜一汤摆上桌,镜楚环顾一圈,却不见了凌怀苏的人影,只剩扫地机傻头傻脑地继续工作着。
凌怀苏诈尸之后,一直没什么“死而复生”的实感,他总觉得自己是这个新世界的匆匆一过客,凡人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如何上天遁地,日新月异都与他无关。
他不过是一瓣元神,一缕执念和一簇魔气,该做的事做完,就片叶不沾身地打哪来回哪去了。
直到镜楚拴住了他浮云似的心。
方才那幕烟火气太浓,凌怀苏恍然间觉得自己真的“活了过来”,也成了人间的一份子,以至于情不自禁地重拾他少爷时代的讲究——沐浴更衣去了。
淋浴花洒他用不惯,倒是小楼外有片天然活水,他一早就注意到了。池子是冷潭,凌怀苏一气呵成地在池边刻了圈符咒,池水便慢慢加热,冒出氤氲的雾气来,凌怀苏舒舒服服地下了水。
镜楚过来时,撞见的就是这么一番情景。
他不由得脚步一顿,此情此景,忽然和四千年前的某一幕重合了。
也是雾气弥漫,花影婆娑。
那是摇光山上的一泓温泉,是凌怀苏精挑细选出的一处宝地,汤温如春,人迹罕至,水边还有一片诗情画意的桃花林,可以一边泡澡一边欣赏鸟语花香,非常契合少爷的情趣。
凌怀苏又极爱干净,经常有事没事去那里沐浴,几乎成了一种消遣。
那天忘了因为何事,镜楚遍寻他不到,便来温泉碰运气,还真给他碰着了。
镜楚拨开雾气时,凌怀苏恰好沐浴完毕,从泉水中爬出。长发蜿蜒在光洁的脊背,他缓缓披上洁白的里衣,单薄的布料被水洇湿,勾勒出若隐若现的腰线……
镜楚只记得自己当时脑子空白一片,反应过来时,已经下意识背过身去,空气中湿度很重,他却止不住地喉头发干。
当晚,他就做了一场梦。
大概也是从那天起,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有点不对劲。
……
“狐狸”
镜楚回过神,见凌怀苏趴在岸边,一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歪头望着他: “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