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剑修他声名狼藉(70)
似乎自从进了熔岩洞,镜楚一路沉默寡言。
听了他这句半是揶揄半是感慨的话,镜楚抬了下眼皮,淡声道: “论辈分,你是这些心魔的祖宗,自然无所惧怕,一身轻松。”
凌怀苏敏锐捕捉到了话音里的挖苦。
他当然知道原因,两人之间还有一件事悬而未决。
那事他处理得稀里胡涂,欠人一个交代。
凌怀苏轻轻叹了口气: “先帮我抓齐四心魔,逮住钟瓒,其他的事,我们出去再议,好不好”
他伸出那只完好的手——元神的伤还未缓过来,这会有点跟不上镜楚的步伐,他有心扯一下那人的衣袖,又想起方才被甩开的情形,半尴不尬地意欲缩回。
结果没缩成。
镜楚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温和的灵流一波接一波渡来,所经之处,他元神上震出的伤口如同被无数根牛毛针细细密密地扎了一遍。
不怎么疼,反倒有些酥麻。
凌怀苏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与此同时,与柔和暖流截然相反的冷淡声音在脑子里响起,把他遮遮掩掩的行径揭了个底掉: “真以为藏在袖子里,就没人看得见”
凌怀苏: “……”
所幸前方有了动静,适时将他从如芒在背中解救了出来。
雾霭太过浓稠,凝滞不动,看起来宛若一堵顶天立地的白墙。
他们甫一靠近,墙面突然像荡开的水幕,影影绰绰地浮动着。随着波纹平息,眼前骤然开阔,雾气也渐次消散。
他们被拉入了心魔幻境中。
幻境尚未完全亮起,一条黑影突然朝他们蹿来,带起腥风扑鼻。
竟是一只罗摩。
就着交握的手,凌怀苏下意识把镜楚往身后一带,侧身挡在他身前。
……尽管从仍显苍白的唇色来看,他貌似才是更需要保护的那个。
罗摩四爪还没着地,忽地发出一声惨叫,直上直下地摔回了地面——一只匕首精准无误地自后刺穿了它的喉咙。
男人半蹲下身,拔出沾满血迹的匕首,十分不拘小节地在衣服上抹了两抹,然后刀尖朝下,熟练地插回大腿外侧的刀鞘里。
在他擦匕首的时候,几人看清了幻境内的情形。
这里似乎是一片荒废的儿童乐园,彩绘的卡通人物油漆剥落,因褪色而模糊,仿佛与谁的童年一起尘封在记忆深处。
男人不慌不忙地接起电话: “不用增派,已经处理完了。镇是乐园里一个小丑吉祥物,受小孩儿喜爱而生了灵,乐园废弃后没人找他玩,心态有点崩,煞气引来了几只罗摩……不是我说,怎么还有游乐场拿小丑当吉祥物啊罗摩没把我怎么着,倒是这丑玩意给我吓够呛,喜欢的小孩儿心是有多大……行,半小时后赶回处里。”
简单交代完情况,他关闭通讯器,终于直起了身。
那人看起来二十来岁,剑眉深黑,斜斜压在一对深邃的眼窝上,是个有些桀骜的长相,让人想起班上总是和老师对着干的刺头。
陆祺怔在原地,整个人僵成了一块木头。
因为那人不是别人。
正是……年轻时的陆经纬。
第50章 身世
一开始,陆祺以为他出现了幻觉,或是真的生出了心魔。
他强忍着多看两眼的冲动,用力闭上眼,不带喘气儿地将清心诀从头至尾过了一遍,再睁开眼时,陆经纬依旧栩栩如生地站在那。
陆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印象里,这个年纪的陆经纬是很陌生的。
陆经纬大他二十五岁,而幻境里的人还很青涩,这个时候,他应该还不记事,甚至还没出生。
所以,这并不是他的心魔。
镜楚适时出声,肯定了他的猜测: “是你父亲的。”
闻言,谈初然扭头望向镜楚,心头浮起一点模糊的异样,却一时说不出哪里奇怪。
二十年前特制子弹还没造出来,对付罗摩最好用的还是冷兵器,不过弊端也不小。陆经纬的制服上沾满了腥臭的血迹,都是宰罗摩时弄上的,有几滴甚至溅到了脸上,陆经纬也浑不在意。
他就着埋汰的手,从同样埋汰的衣服兜里摸出包烟,靠在破旧的旋转木马边点上。
刚抽了两口,旁边忽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夕阳西垂,残败的荒废乐园里,婴儿尖细的哭叫更显诡异。陆经纬条件反射地抽出匕首,谨慎地循声走去。
声音的源头是一座儿童滑梯。陆经纬观察了片刻,确认里面不是什么会模仿哭声的罗摩,才试探着拉开了滑梯小屋的门。
年轻男人微微瞪大了眼。
只见一个裹着薄毯的婴儿蜷缩在那,小脸通红,正哭得撕心裂肺。
看见那婴儿的瞬间,陆祺心里一个可怕的猜想呼之欲出。
他头脑都是懵的,幻境里的陆经纬也一脸空白,不知所措。
陆经纬扔掉烟,似乎想要伸手抱起婴儿,一瞥沾满污秽的双手,又收了回去。他在制服上踅摸半天,终于找到一块干净地,抹去血迹,小心翼翼地抱出孩子。
乍被抱起,那婴儿停下了啼哭,眨巴着黑豆似的眼望向抱他的人。
陆经纬回忆着见过的样子,轻轻拍打婴儿的背: “你这小东西命还挺大,居然没被罗摩一口吞了。”
结果也不知道是他身上的罗摩血太难闻,还是拍的力道不对,本来安静下来的婴儿忽然“嗷”一嗓子,变本加厉地嚎起来,好悬没哭背过气。
陆经纬: “……”
画面外,陆祺眨了下发涩的眼,缓缓转向谈初然,哑声说: “姐……是我想的那样吗”
他看见谈初然抿着唇,良久,很轻地点了下头。
和每个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一样,陆祺也刨根问底地追问过他妈妈在哪,得到的回复总是语焉不详。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陆经纬说这话时,嘴里常常叼着根棒棒糖——据特调处的陈阿姨透露,陆经纬烟瘾很重,后来有了陆祺就戒了。棒棒糖名义上是买给陆祺的,事实上买三根,陆经纬据为己有一根,剩下两根也不能幸免于难,没过多久也拿去给他过干瘾了。
棒棒糖被霸占就算了,亲妈的事不能含糊。可若是陆祺不问清不罢休,陆经纬就把糖棒一吐,装腔作势地撑着额头,作出一副心碎的模样: “实话告诉你,你爹打了二十几年光棍,老天实在看不下去,把你扔给我了,行了吧——臭小子,揭我伤疤还揭上瘾了”
或许是他那副戏精附体的样子敷衍味太重,导致陆祺一直以为这人在满口鬼话糊弄打发自己,从没把他的话当真。
又或许是因为陆经纬对他太好,给的爱与保护永远是充足的,让他压根没往那边想过。
他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呢
心魔幻境倏地一转。
陆经纬的声音先声夺人地落进众人耳中: “半个月前我们送医院的那个孩子……情况怎么样了”
场景变成了特调处办公室,书桌后坐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
尽管和之前见过的样子略有不同,凌怀苏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那只天鹅精,单局。
单局那会还是单队,发型也还没经历岁月的洗礼,难能可贵地覆盖了每一寸头皮,他低头在文件上签字: “没什么大碍,应该已经送往福利院临时照顾了。”
“孩子的父母找到了吗”陆经纬说,“我可以帮忙。”
单队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是公安局的事,不归我们管。”
顿了顿,他又道: “不过我听说,进展好像不太顺利。附近没有监控,八成是故意丢在那里的。哎,现在的年轻人,管生不管养……”
陆经纬直眉楞眼地问: “找不到怎么办”
“福利院那边也会帮忙发寻亲公告,如果公告期满后还找不到,就只能按弃婴情况办手续,留在福利院了。”说着说着,单队终于品出不对劲来,“……你不会是想收养那小孩吧”
陆经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