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剑修他声名狼藉(6)
其实他是魔气所化,摔一下也摔不死,顶多散个架。
只不过他此时元神不全,魔气不稳,这么一散,估计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聚回来。
凌怀苏做好了魂飞魄散的准备,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他落进了一个宽阔而紧绷的怀抱中。
煞场终于解体,天空山川如镜花水月般溃散。
那人稳稳接住了他,凌怀苏在下坠的风中偏了偏头,喉结轻滚,在对方身上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第4章 交锋
凌怀苏轻轻眨了下眼,从这个角度,能看见那人清晰坚冷的下颌。
再细嗅去,只能闻到对方身上霜雪般的气息,那缕熟悉感浮光掠影般不见了,勾出的情绪却萦绕不去。
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感觉。
硬要说的话……他好像,有点难过。
以至于他这种处处开屏的风骚人士,居然生生忍住了不正经的嘴,直到落地,才假模假样地说了句:“多谢。”
然后凌怀苏就感到手腕处的力道蓦地收紧了,攥得他发疼。
凌怀苏抬眼朝那人看去。
极为出挑的样貌,浅色的瞳孔与他四目相对,里头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怔然片刻,镜楚缓缓松开了手:“你……”
“老大——”谈初然一路小跑过来,汇报道,“被卷进煞场的路人一共七人,初步检查没什么大碍,程延带人送去医院了。陆祺也找到了,车里关着呢,为了不挨骂竟然还装失忆。”
镜楚:“失忆?”
误入“场”的普通民众出来后会发阵高烧,烧完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场”里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但显然,这不是他们调查员会出现的情况。
镜楚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凌怀苏。后者冲他无辜一笑。
谈初然:“这位……也是被困煞场的路人吗?”
“他交给我。”镜楚不容置喙地指示,“联系巫歧市特调处支局,我们要借用一下办公场地。”
***
“老大,我知道错了。”
陆祺委委屈屈地背手站立,话锋一转,梗着脖子道,“可我也是真心想加入特调处,你打我骂我吧,打断我的腿我也要爬过来,生是特调处的人,死是特调处的死人!”
他一番慷慨陈词表完决心,视死如归地一闭眼,半晌没等到下文。
“……老大?老大!”
就见那位高贵冷艳的处长这才乍然回神似的一抬眼:“死人推去太平间,来特调处干什么……再说说你在煞场里看到的。”
陆祺:“……”
这是完全没在听。
他哭丧着脸:“老大,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这四个字在镜楚心口重重一跳。
“回去再跟你算账。”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打发了陆祺,在屋内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然后下定某种决心似的,径直走出办公室,推开了招待室的门。
听到开门的动静,凌怀苏扭过头。墙上的投屏电视正播放着晚间新闻。
他身上还穿着煞场内的婚服,惹眼的红与苍白的面容形成强烈对比。
恍惚间,镜楚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影子。
那也是个红衣似火的身形,马尾高束,手提长剑,含笑看过来时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
见到镜楚,凌怀苏弯起眼睛:“你就是那位‘妖魔鬼怪见了都要绕道走’的处长?”
镜楚:“……谁说的?”
“你们那位小兄弟。”凌怀苏微微一笑,姿态松弛地倚在招待室简陋的单人沙发上,“不过我觉得,他可能对妖魔的审美有些误解。”
这位魔头学习能力强得惊人,短短的功夫,就把电视里的播音腔学了个七成像,口齿清晰、字正腔圆,“那位小兄弟还说,场的事专归你们管?哦,顺带一提,他的记忆是我抹的,不想留下不必要的麻烦。”
出乎凌怀苏意料的是,对方并没有追究他的身份。
就见高大的调查官垂下眼,沉思片刻:“场里发生了什么?”
凌怀苏却笑而不答,冲他招了招手:“美人儿,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
***
半小时后,谈初然抱着笔记本计算机,恭恭敬敬敲响了招待室的门:“老大,查到了。”
镜楚接过计算机,屏幕上赫然是一份个人资料,清晰罗列了一个人的年龄籍贯等信息。
姓名是甄念。
“两年前,她在永城失踪,经过DNA比对,已经确认百棺村的遗骸是她本人。”谈初然说,“怎么办,要联系家属吗?”
凌怀苏一摆手:“不必,我和这位姑娘是旧识,由我带她回去。”
“这……”谈初然迟疑地看向镜楚。
镜楚点头:“听他的。”
谈初然走后,镜楚转向凌怀苏:“现在可以说了么?”
“这呢,就是个村民愚昧,信奉什么山神,导致被献祭的人化煞的场,镇物就是山神像,没什么奇怪的。”条件达成,凌怀苏慢悠悠开了口,“只不过有一点特殊:场里藏了个阵。”
“是什么样的阵?”
“压制煞气,隐匿煞场。”凌怀苏隐去阵眼里的祝邪不提,“原本场内无甚危险,阵破后,才有成群的罗摩出现。”
这也是为什么,煞场等级从一开始的丁等三阶跳到了乙等二阶。
镜楚说:“伏阴阵。”
闻言,凌怀苏微一挑眉,似是没料到这个后辈能准确说出阵的名称:“正是。”
“你是怎么出现在场里的?”
“不重要。”凌怀苏道,“重要的是,那伏阴阵显然是人为的,像此类潜藏气息的场兴许还有很多,应尽早查清。至于怎么查,我想你们有自己的手段,不需我教了吧?”
见镜楚陷入沉思,凌怀苏满意一点头,迤迤然要往门边走,被镜楚一把抓住手腕:“你去哪?”
凌怀苏被他拽得身形一晃,倒也不恼,另只手轻轻拨开镜楚的手,还趁机揩了把油:“美人,别着急,虽然我的确很想多陪你一会,但我答应了那姑娘送她回家,做人要一诺千金对不对?”
凌怀苏轻佻的目光像两片羽毛,若有似无地搔过,镜楚生硬地别开脸,干巴巴道:“这事归根结底是特调处分内事务,你可以去,但要有我们的人陪同。”
凌怀苏没吭声,也不知道是没懂还是装傻。
“我让人给你找套衣服,安排住处,明早我们出发。”
良久,凌怀苏叹了口气:“可惜了,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镜楚尚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蓦地额角一凉。
他瞳孔骤缩,迅速反应过来,闪电般退至半米开外,同时抬手一挥,一根银色琴弦凭空出现,铮然嗡鸣,紧紧缠住凌怀苏暗中画符的手。
看清那消散的符文,镜楚眸光一黯:“连我的记忆你都要抹掉么?”
他的语气谈不上生气,更像是带着不可置信的失落。
凌怀苏一愣,瞥了眼那牢牢拴在腕上的银弦。
不疼,却挣脱不了半分。
凌怀苏饶有兴味地抬起手腕,嗅了嗅琴弦上的灵气:“唔,天生灵物……你果然不是普通人,本体是什么?”
无论是妖物还是灵物,都最忌讳被看穿真身。这问题多少有些冒昧了,不亚于上大街揪着人问“你工资多少”“今年多大了,什么时候结婚”。
镜楚没搭理他。
“美人儿,打个商量。”凌怀苏眯起狭长的眼,仿佛刚才偷袭动手脚的人不是他一样,“你把这玩意松开,我不走,好不好?”
镜楚直勾勾盯着他。
凌怀苏捻了下那紧绷的弦,劝哄道:“刚才是我唐突了。初来贵地,我人生地不熟,劳烦你带路的确最合适不过。就按你说的,一起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