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剑修他声名狼藉(34)
一股难以自抑的冲动涌上,凌怀苏瞬间明白这是个什么阵了。
原来……是冲着他来的。
相传有一种邪阵,是妖道的一种。将引子打入目标体内,那人入阵后便会被催发情-欲,血气浮躁,痒热难忍,倘若他控制不住破了戒,身体中的引子便会蚕食掉他的经脉,不死也成了个废人。
“师兄?!”云幼屏惊呼道,“你没事吧?”
此时任何声色于他而言都是诱人又致命的禁果,撩拨着他不堪重负的敏感神经。
凌怀苏狠狠咬了下舌尖,厉声道:“出去!”
他眼底通红,豆大的冷汗掉个不停。这副样子把云幼屏吓得够呛,不知所措地看看凌怀苏,又看看镜楚。
凌怀苏额头青筋暴起:“都出去!!”
谢胧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情景。阵法启动时他便猜到中计,此时见到形容狼狈的凌怀苏,顷刻间明白了七七八八,拉着镜楚和云幼屏退出房间。
凌怀苏一挥手,门窗齐齐紧闭,谢胧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师兄你撑住,我们这就寻找破解办法!”
关门的瞬间,凌怀苏最后一丝力气也用尽,支撑不住瘫软在地。
他哆嗦着掀开衣袖,露出小半截胳膊,当机立断倒转剑锋,毫不犹豫地在上面狠狠一划!
鲜血汩汩横流,冰冷剑刃割开肌肤的那一刻,火辣辣的痛楚扩散开来。
切肤之痛微微唤回了凌怀苏的神智,五感稍稍清明。
凌怀苏四下环视,视线锁定在桌面一把五弦琴上。他割断琴弦,用弦将双手手腕缚于身后。
他绑得极紧,锋利的细弦便深深没入皮肉,洇出细密的血珠。
这点疼痛对凌怀苏来说弥足珍贵,他不住默诵清心诀,在得之不易的清醒中将神识沉入灵台。
谢胧说去寻找破阵办法,可凌怀苏清楚地知道,这种邪阵没有阵眼,唯一的破解方法,在于凌怀苏自己。
——他必须尽快将体内的毒引逼出来。
然而,很快凌怀苏发现,要想自己逼出黑气,简直比登天还难。
神识每沉入一份,那些不可言说的欲望便如附骨之疽般缠上来,就像迈入无边的沼泽,一步比一步沉重,随时有被吞没的危险。
意识越来越模糊,难耐的热潮几乎熬干了他的神智。
没办法了……
凌怀苏强撑着起身,深吸一口气,对门扇上那道高大的剪影道:“镜楚……你,进来。”
第28章 灾祸(三合一)
闻言,镜楚身形一僵。他缓缓侧身,透过单薄的窗纸看向那个影影绰绰的轮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新的一波情毒涌上,且有变本加厉之势。耳畔心跳鼓噪,视野也开始隐隐发花,再这么耗下去,凌怀苏不确定自己能撑到几时。
情况迫在眉睫,耽误不得,见镜楚迟疑,凌怀苏强忍热意,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提高声音又喊了一遍: “小狐狸!”
镜楚拉开门,看清眼前情形的瞬间,呼吸都情不自禁地停顿了。
凌怀苏上半身赤-裸,散乱的长发被汗打湿,蜿蜒贴在光洁紧实的皮肤上。他从小锦衣玉食,肤色被温养得极白,宛如一段冷玉凝脂。
而当此时,常年不见光的肌肤,严丝合缝地嵌着数道丝弦,被勒出了大片红。血珠殷红,如雪地里点点腊梅。黑白红三色交相碰撞,视觉效果惊心动魄,近乎骇人了。
镜楚喉头一紧,心跳无端乱了拍,他心知这悸动来得不合时宜,强迫自己撕开视线,涩声说: “怀苏,你……”
凌怀苏提起琴弦的一头,虚弱道: “拿着。”
镜楚依言照做,捏住那血淋淋的弦。
“我需要你……咳,需要你时刻观察我的情况。”凌怀苏压抑着喘息,“如果我意识不清,立刻收紧弦索,明白么”
短短的几个字,听得镜楚胆战心惊。
他再次瞟了眼凌怀苏惨不忍睹的上半身,只一眼,便匆匆挪开了。丝弦已经绷到极致,埋入皮肉中,再用力抽紧,怕是深可入骨……
但镜楚知道凌怀苏的决定不可撼动,他不敢耽搁,咽下废话,利落道: “好。”
凌怀苏扯起一个有气无力的笑,招牌式的坏劲隐隐浮现,看起来如若力气足够,甚至还能贫几句嘴,倒真有几分置生死于度外的洒脱,让人觉得就算天塌下来,好像也没什么大不的。
他刻意略去没提这样做的意义,没告诉镜楚,那根细小的琴弦,另一端牵动的其实是他的生死。
凌怀苏有生之年从未把命交到过谁手上,这体验还挺新鲜。
他几不可闻道: “好孩子,没白养活。”
镜楚跪在凌怀苏身旁,郑重地,一字一顿地,像立下刻骨铭心的誓言: “我绝不会让你出事的。”
凌怀苏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将神识沉入内府。
他摒除杂念,聚精会神,一寸寸逼退经脉中的黑气,每一次和情毒的较劲都像在走钢丝,必须谨慎保持着进与退的平衡。
而每当稍有不慎,欲望见缝插针地缠裹而上,他的眼神开始涣散时,镜楚便第一时间收弦,用激烈的疼痛唤回他的清醒。
如此反复,每分每刻都是对两人意志力的煎熬与考验。
到后来,丝弦勒入筋骨,凌怀苏再难扼制喉间的呻-吟,冷汗模糊了他的眉目,即便如此,他也未叫过一声停。哪怕有片刻的停顿,好不容易驱退的黑气便会卷土重来,顷刻逼至。
镜楚眼睛红得可怕,心如刀绞,那弦好像感同身受地割进了他的骨肉。鲜血沿着琴弦流入指缝,又滑又腻,他却捏得极牢极稳,连一分颤抖也不敢。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眼看心尖上的少年濒临崩溃,再由他一次次亲手将疼痛送得更深……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终于,当黑气被压缩到小小一隅时,凌怀苏感觉到了一股对抗的力量,正拼命阻挡他将黑气逼出体外。
他调用全身真气,当头迎上,竭力一激——
凌怀苏猛地吐出一口黑血,血迹中团团黑气逸散,似要落荒而逃,镜楚不假思索抄起祝邪,笔直地将妖气钉死在地,只听黑气中爆发凄厉的尖叫,阵光随之黯淡下去。
“怀苏!”镜楚眼疾手快接住虚脱的凌怀苏,颤抖的手掌贴上他后心,源源不断地将灵气送入他千疮百孔的内府。
一股又一股清凉的灵流涌入四肢百骸,如清风吹散难耐的热潮。凌怀苏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血色慢慢消退,裸露在外的皮肤显出近乎透明的白。
他提着一口气交代说: “钟瓒被反噬不轻,肯定跑不远……是死是活,都先把那臭小子给我捉回来,我要亲自审问。”
“知道了,你先别说话,省点力气。”镜楚用外袍裹住凌怀苏,将他抱了起来,“我带你回去。”
凌怀苏筋疲力尽,却因为心绪不宁怎么都昏不过去,满脑都是师弟和邪道勾结的糟心事。
而且他总隐约觉得,这件事仅仅是个开始,背后还牵连着更可怕的东西。
直到镜楚贴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好好睡吧”,凌怀苏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了排山倒海般的倦意,阖上了沉重的眼皮。
***
正如凌怀苏所料,钟瓒身为布阵人,被强行突破遭到了反噬。一个时辰后,谢胧和其他弟子在仙市附近抓到了重伤的钟瓒。
邪魔外道的东西本就敌我不分,钟瓒被邪阵反噬得不轻,众人找到他时,他周身筋脉寸断,恐怕一身修为尽废了。
凌怀苏得知这个消息,是在三日之后了,彼时他们已经回到了摇光山。
按理说,凌怀苏人事不知,留在玱琅岛养伤再好不过,不宜赶路颠簸。但莫问真人以处理门派事宜为由,婉拒了琦岛主的挽留。
岛主坚称自己招待不周,不仅奉上了仙泪藤,还送来了一大堆珍奇补品,并安排飞马将摇光派一行人护送回去。
好在凌怀苏受伤并不严重,弦伤虽深,看着可怖,却只是皮肉上的凡伤。他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黑气入体的副作用,加上精力透支,疼痛刺激太重,晕倒的次数又过于频繁,才睡得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