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许再撒娇了[穿书](65)
脑袋像是个没有支撑的皮球,摇摆两下,轻轻撞上了秦渡的肩膀。
秦渡皱了皱眉,垂眸望过去。
柳静蘅像是睡着了,翕着眼,天青色中,他那一排卷翘的睫毛更显浓密,荫掩着微青色的眼睑。
在周围环境的映衬下,鼻尖一点小痣也更为红艳,嵌在病态苍白的脸上,像是余晖中,夕阳落幕前的最后一舞。
秦渡搭在膝间的手指轻轻拢了起来,视线从柳静蘅的脸上短暂的抽离,继而又明目张胆地探去。
清明祭祖,他明明可以丢下落水的柳静蘅不管,却还是撤回了那一步,把人抱回了山庄;
柳静蘅游戏打不好又不听指挥,被骂也是情理中,他因为对面一句话,抛下手头所有的重要工作,发出了小学生专属的“单练”邀请;
无聊的狼人杀、秦家首届比赛、网友见面,这些本不会出现在他生活中的东西,却每每在柳静蘅随便一句话一个眼神中,俯首妥协。
所有难解的问题,随着夕阳谢幕,似乎模模糊糊有了头绪。
他很清楚柳静蘅是哪种人。
为了钱,背弃朋友的关心,甚至不顾自己的身体健康,退费出院;
为了嫁入豪门,处心积虑为自己制造各种机遇,哪怕很恶劣,哪怕会被人不齿。
秦渡想到这里,动了动肩膀,想把柳静蘅的脑袋推一边儿。
柳静蘅半睁开眼,睫毛颤了颤,最后深深翕了眼,脑袋往上拱了拱,拱进秦渡颈窝,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秦渡原本紧蹙的眉宇却因为这个动作慢慢舒展开。
他抬眼,望着渐渐融入夜色中的圆形火球,脑子里涌上一股股的倦意。
暖风划过耳际,如温柔的叮咛,令他放松了警惕,卸下无坚不摧的盔甲。
秦渡最后看了眼柳静蘅鼻尖的绯色小痣,头轻轻一歪,贴着柳静蘅的脑袋,毫无防备翕了眼。
……
“汪汪!”
“哗啦——”
柳静蘅缓缓睁开眼。
他一时弄不明白,唤醒他的到底是佩妮急促的叫声,还是陌生的巨浪声,亦或是身下传来的猛烈摇晃感。
深邃的黑色从头顶重重压下,五月的暖风不再,被刺骨的寒风所取代。
柳静蘅环伺一圈周围。
柳静蘅低头沉思半晌。
思考失败,大脑宕机。
身边的秦渡也被佩妮的叫声吵醒,一睁眼,瞳孔一扩。
他疏于防范,睡着了,不假。
没想到,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也是真的。
秦渡看了眼手表,从下午五点到晚上十点,五个小时婴儿般的睡眠,他们乘坐的小船偷摸沿着湖水漂进了汪洋大海。
柳静蘅沉思了快一个世纪,终于有了点反应:
“你竟然睡着了。”
秦渡摸出手机,头也不抬:
“如果没记错,是你先睡的。”
果不其然,手机上有十几通李叔的未接来电,除此之外,无他。
秦渡想起了柳静蘅的那句“因为没人喜欢他,很容易被忘掉”。
夜晚的海面风大浪急,他们这一艘小船仿佛纸扎的,随着大浪起起伏伏。
“坐好了。”秦渡道,随手拨通了李叔的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最后回应他的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秦渡眺望一圈,确定他们已经漂到了深海区,一般这个时间点都是退潮期,想顺着潮水漂回海岸,可能性几乎为零。
“大佬。”柳静蘅忽然低低唤了他一声。
秦渡抬头,用眼神询问。
“我觉得,我们今晚不用回家吃饭了。”说着,他的手指顺着不远处一指。
秦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下一秒,一向从容的表情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百米外的海面上,大浪筑成了恐怖的高墙,乘云托天,一眼望不到尽头,朝着渺小的鸭子船急速而来。
“柳静蘅。”秦渡咬着牙关。
柳静蘅:“我在。”
“给我说点好听的。”
“我想想……”
终此一刻,人类面对大自然时的渺小脆弱,更显得淋漓尽致。
巨浪不断推搡着海水,在黑夜下深不见底,铺天盖地袭来——
秦渡抬眼望着即将压下来的滔天巨浪,忽而一把揽住柳静蘅的肩膀,另一只手顺势捂住他的口鼻,冷喝一声:
“不准呼吸。”
话音最后一个字尚未完全落下,被突然袭击来的巨浪淹没。
灭顶的海水从万丈高空直冲而下,狠狠撞击着脆弱的鸭子船,所有的浮力、重力于此刻而言都是违背地心引力的存在,鸭子船瞬间没了顶。
船中的两人被海浪冲击着,掉出了鸭子船。
佩妮在半空中来了个托马斯全旋,哀嚎着掉进海里。
海水吞噬了白色的鸭子船,嚼了嚼,不好吃,吐出来。海面上多了几块支离破碎的白色木板。
此时的柳静蘅只觉头顶好似有一只巨大的手,用无法抵抗的力量捏着他的身体往海底按,眼前一片漆黑,原本捂住他口鼻的那只手也被这股无法抗衡的力道冲散。
海水争先恐后挤进他的身体,挤压着五脏六腑剧痛难耐。
他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炮灰之命本该如此,但这样的话,就没人记得为他立碑了。
真可惜。
身体不断下坠,不知道要坠落到何处才是尽头。
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海底,真冷啊。
倏然,他右手传来一阵刺痛,接着又多了一道力量拽着他向上。
就这样,两股力量拽着他向上又向下,谁也不让谁,就欺负他一个,几乎要将他的身体扯成两截。
柳静蘅快不行了×2
穿书前,无数次收到病危通知,一次次快不行了,总有白衣天使生死时速把他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这次够呛了,就算是全世界最厉害的白衣天使来了,也只是束手无策,还得把自己搭上。
脑袋里浑浑噩噩地想着,腰间传来被从上下两个方向拉扯的剧痛感。
“哗啦——!”
头顶忽然一痛,整个身体随着一股莫名的力道冲出海面。
柳静蘅用力一呼吸,这次,吸进去的不再是肮脏的海水。
海面上的空气,咸腥又香甜。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大佬从海下拽上来了。
夜色浓烈,柳静蘅努力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看过去。
只能看到一团白色的肉,抓住了被海水打碎的鸭子船木板。
耳边传来大佬粗重的呼吸声。
柳静蘅明白了,他尚未完成穿书任务,老天不愿收他。
二人就快体力不支时,被一记猛浪冲上了海中小岛。
柳静蘅心脏很痛,头也很痛,无力翕着眼,没有精力考虑下一步。
脑子里只有大佬那一句“不准呼吸”,他便听话的屏息凝气,即便上了岸,也得谨遵医嘱。
但是腹部传来了节奏的按压,还没等他考虑明白发生了什么,冰凉又柔软的触感覆上他的嘴唇,朝他嘴巴里渡着气。
柳静蘅缓缓睁开眼,舌头抵住那人的嘴唇,往外推了推:
“你猥亵我。”
秦渡的手顿住。
他直起身子,垂望着柳静蘅苍白的脸。
但看到柳静蘅虽算不上生龙活虎,至少和以前一样不正常,秦渡轻轻松了口气。
他松了松衣领,手指撩过湿漉漉的头发往后一拢。
“是你执意坐船,猥亵你也得受着。”秦渡的声音几分喑哑,透着倦意。
柳静蘅坐起身子,于夜色中环顾一圈。
只能隐约看清周围海浪翻腾时溅起的白色泡沫,以及掩映在月色下,如鬼手一般的树枝。
“这是哪。”他问。
秦渡:“托你的福,我们今晚不用回家吃饭了。”
柳静蘅沉默片刻,轻声道:
“行,但我饿了。”
秦渡手指一顿,一晌,慢慢翕了眼。
他蹲下身子,一把扶住柳静蘅的后脑勺,往前按了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