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许再撒娇了[穿书](179)
医生跟着劝:“这点小问题不碍事的,咱们医院就有很厉害的整容医生,他做过很多烧伤手术,你放心,我保证经过他的治疗最后只会剩一点不太明显的疤。”
“你当我是傻瓜?”程蕴青反问,“烧伤和硫酸灼伤,是一个概念?”
医生熄火了,不敢再说话。
程蕴青转过头,望着漆黑的楼底,低低道:
“没有哪个人会愿意和一个毁容的人结婚,甚至有可能,我无法通过医生考核,本质这就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说着,他的脚又往前推了推。
“我愿意!”柳静蘅叫他这一步吓傻了,慌不择路脱口而出。
“我说了我不需要你可怜我!”程蕴青一声怒吼,身子跟着一晃。
又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我没有可怜你,你都不嫌弃我有病还跟我做朋友,我有什么资格嫌弃你。”柳静蘅的声音漫上了哭腔。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倒也不是捡好听的讲。
柳静蘅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颤巍巍地伸出手:
“我是真心的,你想结婚那我们就结婚,你做不成医生那我养你,但是我工资不高,你跟着我可能过不上好日子。”
程蕴青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脸。
“真心话?”他语气轻了轻。
柳静蘅又发了半天呆,这才想起来猛猛点头。
程蕴青又站了半天,终于往后退了一步。
他从台阶上跳下来,伸手抓住柳静蘅的手,似乎是体力不支,一下子倒进柳静蘅怀里,无力地抱着他。
柳静蘅也赶紧抱着他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
程蕴青声音哑哑的,无力又低沉:
“好累。”
“累就休息,我陪你。”柳静蘅赶紧道。
程蕴青没再吱声,脸深深埋进柳静蘅怀里。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他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柳静蘅扶着程蕴青往回走,走了两步,脚步顿住了。
浓重的夜色下,几米开外的位置,一抹高大的身形静静伫立在那,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不知来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柳静蘅仓促地低下头,扶着程蕴青慢慢往回走。
与秦渡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听到了深沉的呼吸声,钝重而缓慢。
*
深夜的病房,明灯数盏。
柳静蘅端着已经完全冷掉的清蒸鳕鱼,夹了一筷子鱼肉送到程蕴青嘴边。
“以后,有什么问题好好沟通,不可以再上天台了。”
“嗯。”
“伤口还疼么。”
“打了止痛针好点了。”
短暂的沉默后,程蕴青忽然道:
“刚才我看到秦代表了,你要去和他打个招呼么。”
柳静蘅提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良久,转了个弯,鱼肉塞进了自己嘴里。
最后,柳静蘅还是选择了摇头。
深夜。
柳静蘅在旁边病床上睡着,身体在被子里缩成小小一团。
程蕴青揉着眉心,半晌,手指缓缓下滑,蹭过脸颊后侧的伤痕。
“嘶嘶,呜……嗯呜呜……”
隔壁病床传来的哭声吸引了他的注意,看过去,就见柳静蘅还睡着,不知做了什么梦,在梦里抽抽搭搭地哭。
程蕴青幽幽别过视线,看着病房外的走廊上,地面投出一道颀长的黑影一动不动似乎待了许久。
他勾起唇角,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
这一幕,他爽到头皮发麻。
程蕴青可没那个寻死的想法,如果真怕毁容,当初他就不会躲都不躲站在原地任由秦楚尧朝他泼硫酸。
他很清楚柳静蘅的为人,极度的善良和天真,说难听的就是脑子不好使,稍微卖卖惨,他这不就屁颠屁颠跟着来了。
程蕴青还记得当初妈妈是怎么跟他说的:
“对方是秦代表,是咱们惹不起的人,其实把爱意藏在心底看着柳静蘅幸福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可他不要这种美事。
秦渡再厉害,还不是像个可怜的小丑,只能偷偷躲在门外窥伺。
程蕴青心情很好,伸了个懒腰,像是故意说给谁听:
“不要哭,静蘅,我在这呢。”
*
翌日。
随着柳静蘅的到来,程蕴青和程妈妈脸上才终于有了点笑模样。
病房里,程妈妈拉着柳静蘅的手,不住地抚摸着:
“我就说静蘅是个好孩子,难怪蕴青这么喜欢你。”
柳静蘅低着头,没说话。
他想努力做出微笑不让这二人担心,可他发现根本挤不出来。
“对了,阿姨听说你有心脏病,和医生谈过治疗方案么。”程妈妈话锋一转,问。
柳静蘅还是低着头不说话,只指尖颤了下证明他听到了程妈妈说话。
“没关系,现在医学技术发达,这都不算大事,何况阿姨和叔叔认识很多心外科专家,等你手术做完,蕴青也恢复得差不多,找个时间把证领了,你说好不好。”
程蕴青不动声色望着柳静蘅,见他迟迟不言语,赌气似的把头转一边。
沉默了快一个世纪,柳静蘅把手缩回来,起身:
“护士让我十点回病房吃药,我先过去。”
“好,回去好好休息,午饭想吃什么,阿姨让家里保姆给你做。”
“……都行。”
柳静蘅觉得自己脑袋已经转不动了,昨晚还做了梦,梦到自己和程蕴青结婚,梦里的程蕴青并没毁容,一如既往美丽不可方物。
可他还是觉得很难过,在梦里产生了要逃跑的念头,可无论跑去哪,程妈妈总会带着程蕴青找到他,温柔地劝他回去结婚。
醒来时,枕头都是湿的。
柳静蘅低着头,想着有的没的,一个转身进了病房,一抬头,房间内几张陌生的脸诧异地看着他。
柳静蘅道了句“爷爷叔叔好”,慢悠悠爬上床。
躺半天,才意识到自己进错了房间,他住的是单人病房,不会出现这么多病友,于是又撅着腚爬下去,道了句“爷爷叔叔再见”。
病人们:?
柳静蘅数着病房号,找到自己房间,刚迈出一步,顿住了。
窗外是冬天少见的艳阳天,阳光飞进来,将病床晒出一股甜面包的味道。
病床前站着个高大男人,微微弯着腰,慢条斯理整理着衣服往行李箱里装。
黑色的骆马绒大衣勾勒出宽阔的肩膀,衣摆垂下,露出半截被西装裤包裹的笔直小腿。
柳静蘅看了许久,抬手挠了挠胸口。
他默不作声走过去,坐在床尾,半晌,挪动屁股往中间移了移,闯入秦渡视野。
秦渡看了他一眼,将行李箱关上,像往常一样询问:
“吃早饭了?”
柳静蘅点点头。
秦渡没再说话,关好行李箱又拉开抽屉,取出几块手表放进单肩挎包里。
“在做什么。”还是柳静蘅忍不住先开了口。
“本想来陪床,东西都拿来了,但公司最近有点事,先走了。”秦渡说完,提上行李箱转身朝外走去。
人到了门口,柳静蘅才晃晃悠悠站起来,一声不吭跟他屁股后边走。
秦渡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
“怎么了。”
柳静蘅憋半天来了句:“送送你。”
“不用。”秦渡回绝得很果断,“外面冷,别出来。”
柳静蘅听话的回去了,不多会儿又追过来了,手里多了一件厚羽绒服。
秦渡也不再劝他,人高腿长几步到了大楼门口,柳静蘅迈着小碎步在后边追。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只觉得在看到秦渡时,那种难受的心悸感才会稍稍缓解些。
秦渡上了车,刚发动了车子,一搭眼,看到柳静蘅就在车外几米的位置眼巴巴看着他。
他沉默片刻,轻轻按下喇叭,像是告别。
车子走了,后视镜中柳静蘅又跟着追了几步,但双腿难敌四轮,镜子中他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