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许再撒娇了[穿书](133)
拥挤的石砖小路覆着厚厚一层油污,被昏黄的路灯映照得反光。
柳静蘅沿着小路慢慢往外走,露在屋檐外的半边肩膀湿的透透的,裹挟出肩头的形状。
“吧嗒!”
小路尽头忽然传来打火机的声音,火焰短暂地照亮了一张凶狠骇人的脸。
柳静蘅停下了脚步。
眼前,蓝色生锈的铁皮棚子下蹲着几个健壮男子,嘴里骂骂咧咧,见到柳静蘅,几人忽然噤声,齐齐站起身。
柳静蘅见状,以为是自己挡了人家去路,欠身到一旁,后背紧紧贴着湿漉漉的墙壁。
“小子,好久不见。”结果为首那个抽烟的男人一把拍上柳静蘅身后的墙,来了个拦路抢劫式的壁咚。
柳静蘅点点头:“你好,你是?”
几名男子相视一笑,很快补齐兵线,将柳静蘅团团围住。
为首的男子拍拍他的脸:
“这么快就把哥几个忘了?嗯?借钱的时候不是还一口一个大哥大哥地叫得那么亲。”
柳静蘅:???
柳静蘅忽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放着秦渡那么有钱的人不借,借他们的是有什么好处?
身后一个小弟模样的干瘦男子将一张纸拍在柳静蘅脸上。
柳静蘅诧异拿下来一瞧:
【借据:本人柳静蘅于2023年6月13日向“强人金融公司”借款六十五万元整,期限一年,至2024年需要向该公司连本带利偿还八十万零六千元,以此为证。】
柳静蘅看完,也合计明白了。
他刚穿书那会儿经常收到大量催债短信,什么不还钱就把他卖去夜总会,比比皆是,但他根本没当回事。
钱又不是他借的,他凭什么还。
“两年了,你就开始还了我们一万块吧?嗯?打发叫花子呢?跑啊,你不是很会躲么?我看你今天怎么跑。”为首的男子哂笑道。
“你再等等。”柳静蘅道。等他完成任务回穿原世界,让原主自己负责这笔债务。
“等等等我等你马勒戈壁!”男子一把摔了烟头,狠狠一巴掌掴在柳静蘅头上,“今天你不把钱还上就跟我们走,老子有的是让你还钱的路子!”
柳静蘅沉思良久,默默打开手机余额宝。
又把全身上下所有口袋摸了一遍。
他抬起头:“六千一百二十块两毛五,够?”
真的就这些啦,还得留出五十块打车去动物园。
男子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不断坠落的雨滴。
最近一段时间,国家金融管理出手整治高利贷,闹得他们这些违法放贷的没了活路,再收不回钱就得哪来回哪去。
这不,晚饭都没吃上,饥肠辘辘冒着大雨过来堵人,结果这王八蛋就跟故意戏耍他们一样,拿六千块还还还两毛五……
“我草拟吗的!!!”男子一个大耳刮子扇在柳静蘅脸上。
柳静蘅只觉脸颊一阵火辣辣剧痛,霎时间天地都在旋转,眼前几个催债人的脸渐渐模糊,发黑。
耳朵里也嗡嗡地尖叫。
脚底踉跄两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男子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人拽起来,怒吼声响彻小巷子:
“借钱的时候怎么不装大爷了?!享受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有今天了?还他妈敢耍老子!你他妈真是不要命了!”
男子用力一推,柳静蘅后脑勺重重撞上墙壁。
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冰凉的胃液疯狂朝着胸腔上涌。
这些人就像是想要发泄自己没能吃上晚饭的怨气,拳脚齐齐朝柳静蘅身上招呼。
柳静蘅这小身板对上这群法外狂徒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像条破烂的抹布一样被他们拳打脚踢。
他趴在角落,双眼一片乌黑,颤抖的手指条件发射去摸口袋。
胸腔左侧像是被几双大手用力挤压,缩的只剩核桃仁大小,流进去的血液一点返不出来,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开始放射至手臂、后背、小腹。
不是,书中也没说原主是这么死的啊……
“啊妈的,老子是真火了!”看他还装上了,男子忍无可忍,揪着他的头发拎起来,又是一大耳刮子呼脸上。
柳静蘅一下子吐了。
他现在已经分不清身上到底哪个位置不舒服,也可能都不舒服。
“能不能……”他颤巍巍伸出手,失去节奏的呼吸中勉强吐出,“先送我去医院,一会儿再打……”
“你他妈还提上要求了!”
男子怒骂一声,再次高高举起沙包大的拳头——
“嘭咚”一声巨响,几个架住柳静蘅的小喽啰眼神一滞,下一秒,惊愕地张大嘴巴。
他们老大呢?刚还在这的。
扭头一瞧,老大已经倒在墙根,捂着脑袋哎呦哎呦,脸上血流如柱。
几人缓缓抬头——
昏黄色的灯光忽明忽暗,墙上高大的影子出现又消失,周而复始。
强烈的阴影中,一双黑冷的眸子如沙漠中没有天敌的巨蟒,泛着森森寒光。
他缓缓伸出一只手,在黑夜映衬下,白的似石膏雕塑,透着恐怖漫画中特有的惊悚。
分明的骨节细微的咔咔作响,没等喽啰们反应过来,那只大手死死锁住其中一人脖子,众人只听见兄弟发出如牛般的粗喘,伴随着骨头摩擦的声音。
“哪来的王八蛋多管闲事!”眼见兄弟不行了,喽啰们瞬间跳起来一拥而上。
带头冲锋的二人刚跑到男人面前,后衣领被紧紧抓住,身体被一道巨大的力量带着向前,与面前的兄弟来了个亲密接吻。
但兄弟的脑袋很硬,他们不喜欢。
柳静蘅失去控制,如枯叶般缓缓坠地。
趴在泥泞小路上,后背的刺痛感开始不断蔓延,侵占了呼吸,每一次勉强的呼吸都如吞了刀片。
模糊的意识中,身边不断传来叫骂声、求饶声、哀嚎声。
大雨冲刷了血迹,在柳静蘅手边散开。
柳静蘅用尽全力睁开眼,朦胧雨帘中,熟悉的身影正抓着一条干瘦似猴子的男人,扯着他的头发一下一下往墙壁上撞。
顷刻间,以柳静蘅为圆心,直径之内尽是失去战力只能打滚求饶的法外狂徒。
高大的男人伫立在大雨中,紧紧握成拳的手指关节处不断滴血。
他环伺一圈,目光落在旁边餐馆外堆积的老旧桌椅上。
滴着血的手从容捡起一把折凳,来到还在地上打滚呻.吟的催债人身边。
他高高举起折凳,手背几条青筋一直蜿蜒至臂膀,骇人的肌肉胀的几乎要炸开。
却像是游戏一般,比划着折凳瞄准男子的脑袋。
刹那间,折凳疯狂落下时的轨迹如一把利刃,将雨帘切成两截。
“不要……”
折凳倏然停在喽啰脑袋上方不过两公分的位置,顷刻间,在场所有人似乎都松了口气。
“喀拉!”折凳被丢到一边。
柳静蘅匆匆喊出“不要”后,最后一丝力气也没了,脸埋在脏兮兮的积水中。
片刻,身体忽的一轻,让他分不清是心脏病发造成的天旋地转感,还是忽然出现的男人将他抱了起来。
他努力睁开眼,混乱黑暗的眼前,只剩一抹模糊的白色。
……
黑色的车子乘着大暴雨疾速穿过主城大道,如一支离弦的箭,看不清原样,只剩残影。
秦渡望着不远处的红灯,将油门踩到底,腾出一只手在手机里输入“122”。
电话很快接通,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冷淡又从容:
“你好,我车上有重伤人员,我需要闯红灯,行驶路段淮海中路,车牌号JH六个一。”
“收到,已为您记录,请车主注意安全。”
黑色的箭矢随着穿透三界的鸣笛声,冲过红灯。
*
“滴——滴——”
电子监测仪跳动的声音与吊瓶里药液滴下的节奏达到一致。
病床上的柳静蘅沉沉翕着眼,被子下的身体扁平又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