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许再撒娇了[穿书](134)
ICU外,秦渡透过窗户一动不动望着柳静蘅的脸,尚未处理的手凝结了薄薄一层血痂。
在家里发现了柳静蘅的《绿茶宝典》,当他看到最后一页他送给柳静蘅的毕业祝词时,意识变得不再受控,在李叔的偷笑中毅然出了门。
他想告诉柳静蘅“我怎么想也觉得把你放在身边监视,才能确保你不会哪天把我的秘密说漏嘴”。
找过去的时候,听到小巷子里传来打架斗殴的声音,他本不想管闲事,像这种法外城中村,每天都在上演罪恶,却忽然觉得心情很奇怪,鬼使神差地绕了点路,绕到了巷子口。
然后他就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问可不可以先把他送医院再打。
秦渡轻轻松了口气。
现在回想起刚才的举动,竟也有一丝后怕。
如果不是柳静蘅及时出声制止,他的手上恐怕又要多一条人命。
秦渡在长椅上坐下,血肉模糊的手指沉沉抵着额头。
半湿的碎发垂下遮了眼眸,水淋淋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沉思的间隙,医生来了:
“秦先生,您现在有时间么?关于伤者的情况,我想和您聊一聊。”
秦渡起身,深深看了眼玻璃窗后的柳静蘅,跟着医生走了。
医生捻着钢笔盖,沉思半天,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切入点。
“关于伤者的伤势,我们检查过,身体多处关节出现轻微骨折,这个倒不算严重,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愈合。”
秦渡:“嗯。”
“但是关于伤者的身体状况,我们也检查过。呃……您和伤者关系应该不错,那他有没有和您提过他患有先天性大动脉反转这件事。”
秦渡骤然抬眼:“什么,反转?”
他听懂了,只是潜意识希望自己是听错了。
“大动脉反转,属于先天性心脏病中比较复杂的一类病情,我看伤者是做过手术的,但他现在处于昏迷状态,具体的要等他醒后再详细询问。”
秦渡缓缓翕了眼,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那,治疗方案。”尽管他极力克制,可尾音还是在微微颤抖。
“这个也要等专家下来详细商讨。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他伴有合并室间隔缺损的并发症,初步估计需要做人工起搏,通过TGA手术矫正动脉转位,实话来讲,是非常复杂且风险性极高的手术。”
秦渡怔怔望着血肉模糊的右手:“如果,不做手术。”
“不做手术最多三四年,就伤者目前的情况来讲,并不乐观……”
秦渡抬手捏了捏耳垂。
不知道哪里来的嗡嗡嗡的声音,在耳朵里一直回响。
“秦先生,如果您现在是伤者的监护人,我相信以您的能力可以请来全球最顶尖的医疗团队,所谓手术成功率其实与医生水平也有关系,但具体怎么做,这个得看您了。”
“好,谢谢。”秦渡起身,同医生握了握手。
秦渡回到病房外,这个时候才终于感觉到疲惫上涌。
他坐在长椅上垂着头,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以前对于柳静蘅的木讷甚至说愚笨,曾经问过他“你妈生你吃了什么”,而现在,这句话每个字都变成回旋镖飞了回来。
柳静蘅这样笨笨的,是因为长期服药以及多次手术,过程中产生缺氧或者出现了心力衰竭的后遗症,才导致他轻微认知障碍,脑子不灵光,有时话也说不清楚。
所以他爸妈不要他了。
而自己前几天对他说出的那句“拿了钱就走”,是不是在他眼里又一次被抛弃了。
秦渡深深垂着头,望着指节上的血污变得一片漆黑。
*
柳静蘅醒来的时候,只觉喉咙像火烧,全身上下每一处关节都剧痛无比。
意识渐渐回笼,他嗅到了熟悉的药水味和电子监测仪不断跳动的节奏音。
缓缓扭动脖子,看到了玻璃外低头抹眼泪的李叔,抱着佩妮做沉思状的程蕴青,来回踱步面容紧绷的秦老爷子。
视线依次划过每个人,再继续往后看,视线落入一片空白。
柳静蘅轻轻叹了口气。
或许记忆中,他被原主的债主暴打时,如天神下凡赶来拯救他的秦渡不过是一场虚幻梦境,或者说是心理作用加持生成的不切实际的记忆幻象。
极有可能,他只是被路过的好心人发现及时送到医院。
佩妮第一个发现柳静蘅睁眼,趴在窗户上疯狂擦玻璃。
医生来了,给柳静蘅做了个详细的身体检查。
李叔在外面哭得搞笑,一边抹眼泪一边叹气:
“我们静静怎么就得遭这种罪呢。”
和医生好说歹说,医生才勉强同意李叔进ICU探望,给人包得粽子一样送进来了。
柳静蘅又看了眼李叔空空如也的背后,缓缓收回目光。
“好点了么,还有哪里不舒服。”李叔担忧问道。
柳静蘅迟滞片刻,摇摇头。
浑身都不舒服,但要一一列举太累了。
“你醒了我们就放心了。”李叔松了口气,拍拍他的手背,“静静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好点了我们再来看你。”
柳静蘅点点头,目前他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也就剩个脑袋。
等所有人离开,他对着头顶吊顶陷入沉思。
……
晋海市民广场上。
秦渡坐在后车座,举着手机打电话:
“嗯,我名下的铀235共计一千三百五十公斤,全部捐献,要求只能用于医疗行业。”
前座的司机一听,眼珠子差点弹飞三米远。
铀元素除了用作武器动能燃料,其放射性还广泛应用于医学造影,这玩意儿除了贵和稀缺没别的毛病。最近别地区国家冲突日益加剧,这玩意儿已经被炒到了十万一公斤,秦渡捐了一千三百多公斤,相当于捐了一个多亿。
司机感叹,他对钱的认知还是太浅薄了。
挂了电话,司机小心翼翼问:
“秦总,这么多铀,您真打算一点不剩全捐了?”
司机都为他感到肉疼,不是贱卖是全捐了啊!!!
秦渡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视线穿过车窗落在广场上。
他忽然打开车门,一言不发朝着广场中心的献血车走去。
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袋饼干和一瓶牛奶。
司机震惊MAX:“秦总,您去献血了?”
秦渡翕着眼,眉间笼着淡淡青色:
“有规定我不能献血?”
“不是……”司机声音压低几分,“献血光荣但是……现在这行当灰产挺多的,人心不古,就怕您珍贵的血液没被用在正道上。”
关于献血灰产一说,秦渡当然比谁都清楚。
打工牛马还在努力维持温饱时,部分有钱人已经开始追求长生不老,献血抽血后突然消失的人不在少数,这些事,秦渡在富人圈里待久了,自然比谁都清楚。
但刚才抽血前,他和护士反复确认过,护士也给予他肯定回答:
“是的,如果您的父母、配偶、子女遇到突发状况需要紧急输血,他们可凭借您的献血证优先用血。”
优先用血量是根据献血的次数和献血量决定的,因此献了400ml的秦渡临走前又问护士:
“六个月后我可以再次献血对么。”
秦渡依靠着车座,脑袋昏昏沉沉的。
“秦总,我现在送您回家休息么?”司机问。
秦渡随手拿过饼干,打开包装袋:
“送我去医院。”
……
窗外一抹斜阳,将整个大地镀上一层艳丽的橘红。
病床上的柳静蘅睡睡醒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忽然响了声。
他幽幽看过去,一个全身裹着隔离服的男人跟着医生进来了。
医生叮嘱:“秦先生,您待个十五分钟左右就出来吧,病人现在并未完全脱离危险期,还需要观察。”
柳静蘅的瞳孔随着男人的步伐慢慢收缩。来人包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对深黑双眸,眼尾微微上翘,眼神凌厉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