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驹奔腾(45)
辛戎擦着头发出来,颧骨浮起一层淡粉色,彷佛上了看起来气色很好的妆。
兰迪目不转睛盯着他,“我按照你的意思,把亚伦......”
他摇摇头,打断对方,“也不全是为我吧,难道不更多地是为你自己?”
兰迪无法否认,但他不是傻的。他早就看清了辛戎用意,是让自己去帮忙镇压那些危险因素,这样,即使失败了,也能清白地脱身。
既然他与他达成协议,做到了,就有奖励,那今晚,他来邀一个奖励,属实不过分吧?
他盯着辛戎的脸,自己也没发觉地,咽了好几口唾沫。
气氛已达到这里,辛戎再迟钝,也能看穿他的意图,“你想当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没等到他回答,辛戎说:“我只当过上面的。”
兰迪匆匆洗了澡,站在镜子前,迟疑了好几分钟,然后叹了口气,返身,打开淋浴,认真处理起下半身。比起被上,他当然更想上人,其实,拼体力、体格,肯定能制服辛戎。但既然辛戎都那样明示了,自己又年长几岁,包容些也无妨。
他踏出浴室,发现辛戎早就把干毛巾,体贴地放在了门口。他光着胸膛,随手裹住下半截。从胸到腹那里,有一道长长的疤,勋章似的,伏在肌肉上。
屋内灯光幽暗,通向卧室的门开了一半,就像一个陷阱。他深吸一口气,义无反顾走去。
辛戎浴袍大敞,露出了无限风光,正靠在床边抽烟。有一束壁灯光恰好打在了辛戎头顶,勾线般,将他整个人圈起来,如梦似幻。好像接近,就是一种亵渎。
见他进来,辛戎勾了勾手指,示意靠近。
他怀着忐忑且激动的心,缓缓走过去。
辛戎叼着烟仰头,像打量一件商品似的,毫无起伏地评价道:“身材不错。”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干涩地说:“谢谢。”
辛戎噗嗤笑了,烟灰跟着簌簌下落,有一部分沾在了他的脚趾上。他被烫得不由一激,往后退了一步。
辛戎毫无愧疚,很自然地问:“你需要前戏吗?如果需要的话,你可能得自己来了。”
说完,便自顾自从地板移到了床上。
辛戎舒展肩膀,双手往后一撑,微挺起胸膛,从神情到姿态,都懒洋洋的,不像是要进行什么旖旎的活动。嘴里的烟仍未抽完,火光陡然变得刺目。他努努下巴,示意对方主动去拆床头柜上的套子。
兰迪有些犹疑,自己这是被轻视了吗?恼火了一瞬,但辛戎的视线扫过来,如同不动声色的猛攻,掀起铺天盖地的热浪,使他灼烧着,虔诚地执行。一手抄过那玩意儿,默默用牙咬开包装,叼着,躬下身,以跪爬的姿势接近。
脚踝、大腿......比自己更凉一些的躯体。自己快要炸了,呼吸难喘,可这男人,还能如此冷静自持。见他有些急躁,没那么顺利,辛戎还会像看好戏似的,轻笑几声。他当然臊,却无退路,一横心,直身要去吻辛戎。
“不必做些多余的事。”辛戎用手推开他的脑袋。
“什么是不多余的事?”
辛戎沉默,并不点明。在床上,他不如在床下那样温柔体贴。
不热烈,真像给予奖赏一样的,公事公办地拉出分寸感、距离感。
兰迪被刺痛了一下,但没缩回去。再次俯下身。
窗外依旧飘着丝丝细雨。卧室内很暗,烟早就熄灭了,一切都滑向了黑暗之中。
“够了。”辛戎声音变得有一丝沙哑,“脸朝下,趴着。”
兰迪照做了。
辛戎按住他的后颈,“我不喜欢在做/爱时看见别人的脸。”人一旦感受到快感,就会脸部变形、失控。那样很幻灭。
雨拉成丝,拉成雾,在茫茫天地间闪动。
兰迪一声不吭,在床上,他又不像个美国人了,更像一个中国人,极度内敛,压抑着去感受对方。同时,反手去探,终于,死死地抓住了辛戎的手。彷佛在此刻,他们就是这天地间,唯一可依靠的一双孤儿。
第36章 35
35
辛戎头昏脑胀地起床,缓了好一会,才下床。兰迪是识趣的,天明之前就走了。辛戎拖着疲乏的身子,转到厨房准备煮咖啡,一眼望见冰箱贴下压着一张英文字条:抱歉,你睡得太沉,所以没能跟你说声“再见”。
匆匆的来,匆匆的走,对于这段随时会幻灭的关系再合适不过。
回想昨晚,不算好,也不算差。在亲热的时候,他突发奇想,故作恶劣地,口齿含混地用中文叫他“哥”,对方明显战栗了一下,说不清是因为爽,还是出于一种身份错乱的羞耻。
除此之外,当对方抚摸、亲吻他残疾的那只脚时,他也故意轻浮地笑着说,你好像那种变态,恋脚?还是慕残癖什么的。
兰迪没有反驳,手一寸一寸爬,爬到他的胸口、脖子、然后捏住他的下巴,眯细了眼。他被看得有些心悸,有点被人抓着正着的感觉。只好头一摆,从掌控中溜了出去。
午间,祁宇打来电话,经过几次改变后,终于确定了画离港的日期。
辛戎捏着眉心,不动声色地回好。祁宇顿了下问,你生病了?他心里正奇怪为什么这样问。祁宇道,嗓子听起来有些哑。他否认,果断挂了电话。
电话又响了,这次是座机。辛戎瘫在沙发里,依然疲乏,不想去接。语音留言里,传来祁宇的声音,要他注意身体,生病就吃药或者看医生。
辛戎不满地撇撇嘴,念叨,烦不烦。
他迷迷糊糊地歪进沙发,似乎睡了一觉,门铃乍响,吵醒了他。拉开门就后悔了,外面站着不速之客。
祁宇发现了他沉闷的脸色,自嘲,“不欢迎我来?”
他不语,没有要让祁宇进来的意思。
祁宇忽然凑近,像在仔细打量他,“你脸怎么红了,是不是——”边说边伸手,想要抚摸他的额头。
他一侧身,扭脸,让祁宇的手落空。
祁宇干巴巴笑了两声,嘟哝,“装什么装……”
他懒得搭理对方,往后退一步,准备直接甩门。就在此时,祁宇像是发现了什么,飞快地倾身,拽住他睡衣领,猝不及防扯开,扣子都绷掉了两颗。野兽一般,眼睛发红地盯着脖子到肩部的那爿皮肤问:“这些牙印……你跟人……”
“上床了。”他轻蔑又挑衅地一笑,“怎么?留下的痕迹很明显吗?也是……毕竟,昨天才……”
祁宇嘴唇颤抖,“是——他——吗?”
也不是任人摆布的善茬,辛戎反守为攻,握住祁宇手腕,“还能是谁?”
嫉妒冲得祁宇满心愈发狭隘,猛地松手,趁辛戎重心不稳,一把推进屋内。脸对脸,眼对眼,不准辛戎逃避。紧接着,开始发泄无能为力的怒火。
“我不是警告过你了吗?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的话?把好心当驴肝肺?!你跟他厮混,只会拉低你的格调!他进过美国监狱……你知道美国监狱是什么样吗?那里面有多乱多脏?还需要我跟你这半个美国人科普吗?你他妈胆子真够粗的,就不怕他在里面沾了身病出来吗?这世上有那么多男人,还有女人,为什么偏偏就要选他?!”
嗓音气急败坏,脸也气急败坏,全身上下没哪一处不是气急败坏的。
辛戎嗤笑,“不进监狱,在外面乱搞,也会有得病风险。”加大刺激力度,“对了,光谴责别人,那你自己呢,男人女人是不是都可以搞你啊?我有时候想,你那好岳父这么肯帮你,助你飞黄腾达,你要么就是救过他的命,要么就是帮他舔过屁眼吧。”
闻言,祁宇脸色煞白,咬牙切齿,“闭嘴。”
沉默下来。狂怒却没有停止,暗流涌动,有白热化趋势。
“你不要以为你掌握了我的把柄,你也有把柄在我这里。”祁宇说。
“得不到,就要毁掉吗?”辛戎轻笑着,眼神却异常冷酷,充满压迫感,“一点都没变啊……祁宇,这么多年,都没变,你真的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