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148)
“万一你估计错了呢?”
“那就开战。”谢兰因笃定道,“正如我所说,你比你自己想象中的要重要的多。别的会扰乱你的事就让他过去,通通不要管。你才是重要的,其他都是次要。”
寒无见想说这种考虑太极端了,谢兰因拉他坐下,继续道:“那么把话说回来,这个亲还是要成,但不是和南周公主。我想同你成亲,你觉得如何?你不同意我就要胡搅蛮缠了。”
寒无见听着他的话,如坠云雾,又好像梦里梦见过类似的,记不清了,他居然有点走神。
谢兰因还冲他笑着,把他的手握住,执起来,温柔道:“你去看看大婚的礼服,我选了几套合你身的,但觉着还是少了些什么。我总想着你上次月心楼的打扮,像要新婚一样,只是太轻佻了。我觉得还是庄重点好,毕竟要昭告天下的。你觉得呢?”
寒无见抽回一只手,去握谢兰因的头发,支吾其词:“你是……考虑清楚了?”
“当然清楚了。”谢兰因道,“那么你呢,你要来跟我成亲吗?”
寒无见点点头,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又问:“你要把特使的事处理好。”
“好。”
“不能开战。”
“好。”
“不要再胡闹。”
“好。”
寒无见又思考了一点,跟突然想起来一样,“哪有与男子成婚的道理?你这样岂不是落人口舌?”
“我现在是定规矩道理的人,南风盛世,我就做第一个立男后的皇帝。”谢兰因抓住他的手,玩他修长的手指,用他的手指在自己手心画圈,玩笑道,“你敢不敢来做第一个男皇后?纵使以后要跟我一起背负千古骂名,你的名字要写在我名字的旁边,以后别人谈到我就会想起你,谈到你也一样说起我。”
第136章 不敢妄议
“孩子怎么办?”寒无见耳根红了起来,比起谢兰因,他考虑得更实际、更复杂,他心里还惦记着父母、景行的事,还有各种七七八八。其实他很为难,但又觉得这种事非说清楚不可,“我不能生孩子,你的臣子可能会烦死你。”
“你已经想得那么远了吗?”谢兰因有些想笑,“可以过继,这无所谓。一切都没那么复杂,其实我们已经成过亲了,还记得吗?只是缺一个稍微正式点的仪式罢了。现今外面流言如此严重,就称一次流言的意彻底肯定它如何?”
寒无见还是觉着太过荒唐,需要考虑的事简直太多了。但是不可否认他心底……确实起了小小的雀跃。他刚开始其实是有些害怕的,如今只觉得幸福近在眼前。
“放心,不会有什么难题,我意已决,没人敢反对。”谢兰因握住他的肩膀,盯住他的眼睛,真挚而诚恳,“什么也无法改变我们是夫妻的事实。”
寒无见笑着纠正:“夫夫。”
“都行。”谢兰因拥住他,头一下一下蹭着他的脖子,亲昵地纠缠,“我只是想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寒无见也决定先把其他问题放到一边,未来再一起慢慢解决,现在只需要肯定。他毅然决然道:“好啊。”
一夜过后。寒无见刚到紫阳宫,夏知赶紧上来和他道喜,他无非也是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正乐不可支,对着寒无见嘘常问短。
寒无见越听越有些不着底,笑着打断他:“行了,夏公公,你说的都好。我总觉得还有很多事要忙。”
“这有什么好忙的,”小夏子道,“陛下对您真的是独一无二的独一份的宠爱啊居然真的立您做皇后,这是无上光荣啊,真是大喜事。”他到后面都有些忘乎所以了。
寒无见及时打断他:“这事是不是已经传开了?”
小夏子道:“当然了,陛下准备大婚,简直什么都在准备。陛下还要大赦天下呢。”
“你这又是哪里听到的消息?”
小夏子自觉说漏嘴,寒无见恐怕也猜到他在培养自己的眼界,于是打了自己一下,又重新恢复欢快:“这,奴才瞎听的。现在外面说什么的都有。”
“说什么的都有?”寒无见问他,“景行呢?”
“景行小公子先回去了。”
“什么?”寒无见站起来,“他回哪里去?”
“寒府宅子啊。陛下已经赦免了寒氏,旧宅自然也应该还回来,不是这个道理吗?我听说寒相也快到了,您没收到信吗?”他安抚寒无见,“您放心着在宫里,陛下把一切都安排妥帖了,您就好好享福吧。您不会想出宫吧?小公子还会进来看您的。”
寒无见不是想出宫,他只是担心风言风语会让景行听到。景行知道了该作何感想?
还有父亲的信。如果父亲可以写信,却独独没有给他写,这说明了什么?父亲已经知道了?
寒无见捏了捏自己的指腹定心,与小夏子道:“你还能出宫吗?”
“当然能了。怎么了?您有事嘱咐奴才去办吗?”
“我想听听宫外的消息,比如关于昨天陛下……和特使的事。我想知道。”
夏知一口答应了,还说要带那个宫女如梦来见他。
谢兰因正在暗牢里提审犯人,并不他主提审,他只是过来看看,偶尔问一两个毫无意义的问题,打断罪犯很可能已经习惯的受罪程序,对答案不知可否,然后随意挥手表示继续。
他来这里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不那么显而易见的原因,总有那么几位直性子的掌管拟诏的爱卿不得他意,他不喜欢内阁这个回还往复的规矩太久了,尤其是在他画下的“敕”被驳回来的时候。
在不动声色换掉几位给事中后这种情况有所改善,但并不多。于是他索性带他们来暗牢议事,随便看看,叫他们想好了再作定夺。
一位侍郎微上前一步,尽量忽视耳旁惨不忍睹的叫声,专心致志方才在御书房门外被截断的话题:“陛下,中州之军不易再立,这地域辽阔,其中根系太难细究。”
“这个您不必担心,我派了专人过去。”谢兰因在册子上化掉中州的事,表示这事不再议。他本来想让顾影过去的,最后还是叫顾且去了,合乎情理些,他也不喜欢顾且待在京城,如果顾且在,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同意他和寒无见的婚事。
另一位大人定定心,问:“可……这军费维持……”
谢兰因最讨厌他这种想说不敢说硬要流露言外之意的语调,他道:“律令规定的十五税一连一半都未曾拿到,上两年拿的是四十税一。”
大臣为难道:“这前几年又是灾情又是战乱,好容易恢复些,自然是要修生养息。”
“一百石还交不上三石,这不是修生养息,这是给我皇叔送地呢。”谢兰因冷笑一声,“你们各自下辖多少田地当真当我不了解吗?”
其他人一听冷汗都下来了,谢辞这两年是嚣张了很多,但是买地这种事,其实比起谢兰因他父亲谢庭还是小巫见大巫了。如今田地自然是到了谢兰因手里,再加上他从王府带出的刺探情报的影卫,势力不得不叫人害怕。
田地问题太复杂,他不能在这里随便谈,只是给个提醒,压他们一头,“这个事就这么办,左相那边拟了旨,朕不想再看一遍。还有一件事,”他翻了一页,“你们在这里知道就行了,立后,大赦天下,婚典的日子交给礼部去选,但一定要叫我看。听清楚了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谢兰因抬眼看了他们,很不耐烦。他们不敢再问什么,陛下要娶一个男人,还是昔日“声名显赫”的寒无见,他们有异议,但不敢说出来。谢兰因明显是想把这份诏书混在其他提案里一起钤印,而且事先和他们打好招呼。谢兰因对政事亲力亲为到了此种程度,叫人乍舌。
“……是。”几个人陆陆续续地低首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