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315)
得到命令的士兵往前面走。
郇王问荀粲:“景灿……你觉不觉得,尸体后面有东西在动。”
荀粲握住了宫,说:“好像是只狸子,我已射过它一箭了。”
搬动尸体的士兵对郇王说:“殿下,尸体下有一只被捆着的猫,死了不久,猫的尸体还温着。”
郇王小声问了一句:“为什么会有猫呢……”他抬眼看向荀粲,“这事很古怪。”
郇王要往尸体处走,去查看情况,荀粲抬弓挡住了郇王,说:“殿下,不必过去了。”
郇王问:“只有尸体么?可还有别的异常?”
荀粲说:“殿里似乎藏了人。”
士兵喊了一声:“殿下,后面的草丛里有脚印,应该是有人跑了。这猫是他绑的吧,好恶毒的心思,要是一个人过来看尸体在动,没准就被他打死了。我们人多,他可能是怕了。”
郇王皱了一下眉,说:“叫我的人去搜外面。景灿,你的搜里面,这附近和这里面,我们一寸都不能放过。”
荀粲提醒郇王:“殿下,不如先拔出剑来防身吧。”
郇王拔出佩剑,拿在手里,和荀粲一起往殿阁中走。
殿内已经点上了蜡烛,变得亮了许多。
荀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起了头,他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影子,躲在大梁附近。
“殿下小心!”荀粲立刻从箭筒里摸了一支箭,搭弓向着躲在高处的人影射了过去。
一件空空荡荡的衣服掉了下来。
荀粲这时看到了一双眼睛,一个人从大梁上跳了下来。
荀粲刚射完一箭,没来得及搭弓,那人已经跳到了地上——似是活人,又像是狂尸。郇王身侧的侍从护着郇王往外退,那跳到地上的人看也不看荀粲,朝着郇王扑了过去——
他状似疯癫,逢人便咬!!
有人大喊一声:“狂尸!”众人恐惧尸疫,险些被咬的人怕自己感染了尸疫情,不敢靠近郇王,郇王也有些恐惧,持剑在手立刻自保。人群瞬间散开了。
似是狂尸的东西毫无章法地向前冲,冲向郇王。
郇王手里拿着剑,横剑割伤了那人的肩,下一剑便在他锁骨处割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那人不知道疼一般,死命往前凑,去咬郇王的脸颊。
就在众人惊愕逃散之际,荀粲立刻做出反应,拉弓射箭,一箭飞出——
这箭他射得准,一箭就能射中狂尸的后心。
没想到那东西……不是狂尸,他有心智,他死死抱住郇王,转了一下。
郇王的剑插进了他的胸口。
思归弓射出的箭……射中了郇王。
血滴在了地上,声音清晰可闻。没有人敢说话。
“殿下”、“殿下”,静到吓人的几刻过去之后,众人惊恐地喊了起来。荀粲往前跑,去查看郇王的伤势,为郇王压住伤口,下一刻却被郇王的侍从推开了。
荀粲说:“不可轻易拔箭!”
郇王的侍从红着眼说:“这箭不就是你射的吗!!”
郇王疼得直轻轻抽气,他自己捂住中箭的地方,用手压住了出血,用气音叫人不要吵,先去叫太医。他一边说话,嘴里一边冒出血沫,那张和高平郡王相仿的脸被血染脏了。
郇王疼得厉害,一时顾不上荀粲。荀粲被推开时,摔在了地上,摸到了一手的血,他站起来,要去找太医……不要轻易拔箭,去找太医来,没准还有办法。
但他知道,他那一箭到底用了多大的力度——
他万万想不到,那抱住郇王的东西会转身。那躺在地上的另一人……不知是活人还是狂尸,已经死了,嘴里咬着一块郇王颈侧的肉。
荀粲看着那具尸体,麻木地回忆自己是如何射出了一箭。他走出殿中,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去找太医来。
有士兵叫荀粲:“将军,您还好吗?后面有东西,您快去看!”
荀粲看向身侧的人,是提醒他尸体下有东西在动的那个士兵。荀粲看着自己的血手,问他:“有什么?”
“一具狂尸!”荀粲僵硬地转头,真的有狂尸吗……他,以为殿里的是狂尸,“狂尸?带我过去。”荀粲快步跟着他往后走,后面不知为何,没有士兵。
荀粲问:“其他人呢?”
凉。
又凉又疼。
就在荀粲察觉到凉的时候,他想,他不该没对这个士兵起过防心——这个士兵知道尸体下有东西?不,没准就是他在尸体下藏了一只猫,他要借此吸引搜查的人的注意,让殿里的人多藏一会儿,是不是……
冰凉的刀子捅进了荀粲的喉咙,他说不出话。那士兵把匕首插进荀粲喉咙的时候,对他说:“我叫人走了,说你让的。”
荀粲想问这人到底是谁,相伴多月,他以为他认识他,原来他不知道他的本来面目——但是他无法说话了,他以一个武人的意志强忍着剧痛,握住匕首,拼尽全力把匕首拔了出来,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他要去叫人来!
血喷了一地,荀粲终于还是倒在了地上。
他想叫人,让人把那个士兵抓住。可他没力气了,红色溅了他满眼,有士兵跑了过来,那捅了荀粲的士兵跪倒在他身侧,发着抖捧着他的上身,涕泗横流地辩解说:“是将军求我做的!是将军!!将军……将军说他怕了!”
怕……?荀粲的嗓子发不出声音,他只能指着那个士兵,大睁着眼睛,倒在血泊里。那士兵做出恐惧的姿态,捡起地上的匕首,当着众人的面自杀——自己灭了自己的口。荀粲看见了刀锋的冷光,他到死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在转瞬之间,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有……诡计。
第219章 板荡2
佛界易入,魔界难入
崔涤被扣押在秋浦郡后,长公主传召毗陵周家的周鸾和宣城崔家的崔琬到建业来,将他们困在了建业。录公放长公主的儿子荀用宾从秋浦郡回了建业,长公主让周鸾回了毗陵。
周鸾和崔琬在建业时,都在瓦官寺的禅房住着,周鸾走了,瓦官寺里的闲人,就只剩下了崔琬一个。崔琬让寺外的禁军替他给长公主殿下传句话:他想换个佛寺住,住到大护国寺去。
大护国寺的香火很盛,在那里挂归来的平安符很灵验——去年夏天,崔琬离开建业前在大护国寺挂了铜符,冬天他便被祖父叫回了建业一趟,现在他又早早就回了建业。
谁能说不灵验呢。灵验到崔琬想去大护国寺把他给自己挂的铜符摘下来。
秋浦和建业已经对峙了十多天,气氛紧张。周鸾回了老家,他回去之后,自有家仆保护他。崔琬对周鸾向来不错,他体谅周鸾体弱,觉得他走了也好。周鸾走之前,曾说不如让崔琬走,自己留下,崔琬说录公可不稀罕他——周鸾的外祖父录公似乎是真不在意崔琬的死活,任由他继续被扣留在建业。
建业,好地方,崔琬在建业继续住着。
长公主听说了崔琬想换个地方住,亲自来瓦官寺见崔琬。瓦官寺的玉兰成片成片地开,开得太盛了。瓦官寺有小塔,塔几乎都要被花影遮住了。
崔琬见了长公主,二人在玉兰树下走了走。郇王去世,停灵在秋浦,长公主穿了白色的袍子。
崔琬忽然察觉出了一丝录公的残忍,白发人送黑发人,然而,长公主甚至见不到自己亡故的外甥的尸体。
崔琬没见过郇王多少次,但是他和高平郡王很熟悉,郇王和高平郡王是孪生兄弟,因此崔琬可以想像出棺材中郇王的脸庞,他觉出了残忍。不只是录公残忍,另有一种死别的残忍,乃至残酷。
天上下了小雨,石板湿漉漉的。崔琬自己撑伞,侍女给长公主撑着伞,两个人一起从瓦官寺往大护国寺走。
长公主问崔琬:“阿琬是嫌瓦官寺地方小。”
崔琬说:“其实是崔琬想出来走走。”
长公主说:“雨里走路,倒也舒服。白梅都快要开败了吧,我听泽晋说,去年二月,你们曾在高平郡王府里烧灯赏梅呢。真好。如果今年你们都在建业,我一定也去高平郡王府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