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141)
萧韫归皇后抚养后的第一年,收到的生辰礼是皇后装在匣子里的地契。
“母后十分愧疚地告诉朕,别家的母亲为了生辰煞费苦心,她却想不到什么适合朕的。”
遂钰瞠目。
所以便送了地契?
别家送不了什么好东西,才在心意上多加费神,若有人送自己地契,做梦都得笑出声吧!
这让遂钰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生辰,萧韫似乎也是只会送些奇珍异宝过来,他不喜欢那个,带又带不走,从宫里流出去的御用,若是被查到,得送去官府以倒卖罪论处。
因此,遂钰嘀咕道:“那你也送我地契就好了嘛。”
“什么?”萧韫没听清。
遂钰正色:“所以商会是你用聪妙皇后送给你的地契赚得的吗。”
萧韫摇头,聪妙皇后送地契送了几年,后来萧韫被她送去拜南荣王为师后,第一年跟着军队打了胜仗,皇后将整个雀行商会交给萧韫打理。
商会贯穿西洲与大宸之间的商道,萧韫打仗或许会用得上,聪妙皇后在信中这样说。
怪不得萧韫每次提及先帝便咬牙切齿,明明那是他亲生父皇……
现在看来,大抵是先帝配不上聪妙皇后。
商会在手,商界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入萧韫的眼。更何况是朝臣们外置的产业,有些还是萧韫着手放些田铺子,吸引官员家眷们购买,身家清白又有经验的掌柜难得,官眷们普遍不会另外找人接手。
……
遂钰并未接触南巡的差事,故此不明白其中有何内容,需足足计划两月有余才落定。
从初夏转至盛夏,留给南荣四公子的,只有无尽的苦夏。
玄极殿也不是个清凉的地界,行宫倒凉快,但萧韫似乎并不打算去那。
遂钰坐在阴凉处,满头大汗地饮龙井茶烹制的酒酿,陶五陈又带着人在远处粘蛐蛐,小太监们脸涨得通红,眼睛将那书盯穿了,也没找到蛐蛐究竟在哪藏着。
遂钰招来宫女,说:“南栀!去制些绿豆汤来,给殿里伺候的都发一碗。”
宫女面上一喜:“是,奴婢这就去。”
宫女走后,遂钰身边没人,葛桐又是个大老粗,萧韫便指派了宫里最伶俐的跟着。
能做到玄极殿里的宫人,除了身家清白,祖上也得有些产业,念书识字自是不必说。
她们通常不会像其他宫女那般,做个十几年才放出宫,而是做够年份后,直接升任女官,白日在宫里当差,夜里回自个住处歇息,随身都有小宫女侍候。
南栀现在在玄极殿里管账,随身配着数把钥匙,以前就是她出宫替遂钰付酒楼开销,现在被派到遂钰身边,遂钰又得知萧韫其实并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穷。
狠狠胡吃海喝一段时日,昼出夜伏,玩倦了才消停。
南栀不会武功,但算账是把好手,遂钰偶尔也留在南栀那看她拨弄算盘。
豆汤制好,用半人多高的桶盛着,众人纷纷端着碗围上来,遂钰坐在一旁继续吃酒酿。
“谢谢公子!”
“公子待奴婢们太好了!”
“若是每天喝到豆汤,奴才愿意每天都粘蛐蛐!”
“臭小子!宫里何时少了豆汤喝。”陶五陈笑骂道。
小太监挠挠头:“可是只有公子的豆汤里放糖!”
遂钰托着碗底,盘腿仔细想了想,扭头问正在核对账目的南栀:“你说……我的脾气是不是比以前好了不少。”
南栀用笔在第二行的数字上画了个圈,正色道:“公子是主子,奴婢不敢评价主子。”
她并非越青,也知晓这位公子的脾气。
好说话的时候,那可是天底下最玉面的菩萨。若哪里不合他的心意,又是另外一副降雷劈山的态度。
遂钰有点想念越青,但越青走得实在是麻利,甚至没给他留伤心难过的时间。
豆汤很快被分食完毕,遂钰觉得没意思,带着南栀去御花园散心,恰巧碰见太子妃坐在荷花池边喂鱼。
遂钰本想离开,谁想被成怜樾发觉,成怜樾笑道:“许久不见公子,公子近日可好。”
两人隔桥相对,自从太子意欲将人送进玄极殿,遂钰便再未搭理过东宫。
成怜樾有心求遂钰将成十放出来,却被屡次借口推脱,今日撞见,瞧着人家的脸色,不得不道:“小十是成家的人,本宫……”
“太子行事有失偏颇,本官认为太子妃应当严以律己,莫被人捉住把柄,成家有如今的声势来之不易,太子妃为何不将目光放得长远些。”
“公子既知家族一荣俱荣,想必能理解本宫的难处。”成怜樾顿了顿,“本宫替太子殿下向大人道歉,若大人还恼,本宫愿代殿下受罚。”
“太子妃。”遂钰立即打断,冰冷道:“太子乃天子血脉,本官为朝廷做事,是为臣。”
“太子殿下想做什么,要做什么,通通与臣无关。”
萧韫自负,理所应当地认为,如今没有人能比得过他。萧鹤辞做事虽不出色,却胜在老实,皇帝交托的差事,大多能规规矩矩地完成。
将成家的女儿嫁给萧鹤辞,也是想有成家约束,耳晕目染,那些急功近利的毛病能改变些,不至于被董贵妃教得只知媚上欺下。
没想到将成家许配给他,竟徒增几分狂妄,自以为东宫在手,稳坐皇位。
成怜樾为太子着想,这并不过分,但看她的表情,大约只是觉得太子惹皇帝气恼,并非同情那个被送进玄极殿的少年。
是啊,出身望族,哪能明白有些人的命,从生下便不归自己管。
成怜樾还想说什么,被身边曾经伺候过太子的宫人扯了扯衣袖,宫人摇头低声道:“殿下。”
成怜樾欲言又止,家中多次传信进来,要她找南荣遂钰,认定成十至今仍在牢中,是因南荣遂钰要与太子斗法。
南荣遂钰平时不出玄极殿,宫内外往返也多走的是前朝离宫长巷,成十毕竟是她的弟弟……
南栀从旁瞧着,将随身携带的印章掏出来,解围道:“公子,陛下命公子去库里取赏赐之物,还请公子尽快前往。”
遂钰直勾勾望着成怜樾,成怜樾低声:“原来公子有事要做,是本宫冒昧了。”
成氏将女儿教得太乖顺了,面对这样一位容貌称得上柔软温暖的女子,遂钰无法拿出平时面对外人时的嚣张气焰,只好行礼,并生硬地说:“臣告退。”
回去的路上,南栀颇为诧异地问:“公子是不喜欢太子妃吗。”
成怜樾像是平常人家会好生教养出来的长姐,什么事都要操心,即便很多事并非她的责任,她也要本分规矩地争取转机。
遂钰并不擅长欺负这样的人。
尤其是与褚云胥相处后,他偶尔会想到东宫里的太子妃。
夜里,萧韫问起遂钰白日与太子妃见面,遂钰抬头看了眼南栀,南栀自然地低头。
“南巡的日子……定了。”
萧韫在二人面前的棋盘落下黑子。
遂钰:“何日?”
潮景帝淡道:“在这之前,你得替朕接个人。”
“谁?!”
……
黑夜按捺不了空气中的血腥味,青年挥舞长戟,扬手毫不犹豫砍下刺客头颅。
血液飞溅,他抓起地上已经气绝的刺客,狠狠朝着身后甩去,肉体被偷袭的刀剑刺穿,与此同时,青年也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戟脱手坠落,他弓身蓄力,反手捉住落至脚踝高度的武器,狠狠向远方抛掷。
刺啦!!!
一戟先后捅进三人胸腔。
萧季沉长长吐出口浊气,意犹未尽,畅快大笑:“来人,清扫战场。”
第90章
“大殿下回京,陛下才决定南巡。”
南荣栩在大理寺待了几日,才将手头的要务处理完:“陛下对太子的态度不如从前,东宫册立不过一年,你觉得大殿下有几成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