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囚(65)
耳边是冷静与不断燃起的怒火相互交织的声音,老人怒不可遏地希望失控的机器人能清醒过来并该向他感恩戴德,是他给了机器人得以重见天日的机会。
而机器人则冷冰冰地陈述他作为一个机器人已经完成过的指令,也向老人重申他拥有个人意志,今天只是为表尊敬所以携带爱人来见老人一面,不管老人做出何种表态,均随意,且不受干涉。
“This is the end of our transaction. I will not interfere with any of the Smith family's businesses from now on.”(我们的交易到此为止,从今以后史密斯家族的所有企业我都不会再插手)
“Don`t forget who get you out of that shit free place! And don`t forget ……”(别忘了是谁把你从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带回来的!也别忘了……)
向北一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片刻后,听到沉冷的声音响起:“Kugeln?wolf?Oder erledigt die Aufgabe nicht und wird angegriffen?”
这句话并不是英语,向北一听不懂。
只是这句话音落下后,偌大的厅室里便沉寂了下来,空气像被凝固了一般,直到一个花瓶炸碎,鲜血滴落在向北一脸上。
那是一个很精美的花瓶, 被老人拿在手里,划着抛物线掷过来的时候,向北一还能看到上面工致的纹路。
疼痛没有传来, 只有血珠从上方滴落下来, 向北一抬头,血迹便淌进了眼里。
他透过眼里模糊的红,看到了寒邃下垂的眼眸和蜿蜒在额头的血迹。
向北一没法动弹,他被寒邃紧紧地圈着,替他挡去了花瓶,但也因此破了头。
血流的越来越多,向北一感觉到自己的脸侧擦上来一只手——破了头却圈着他的人在替他擦去脸上的血迹。
向北一的手指微微地蜷了蜷,垂眸看着地上的碎片。
而在寒邃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他眼眶的血迹时,隐匿在沉寂背后的狂乱开始发酵。
有很多人从门外进来,在老人的指令下,将他们团团围住。也许是打算将他们分开,又或者将他们其中的一个带离。
向北一不知道,他看着四周的人,感受着圈在身上的力道似乎变松了一些。
只要他此刻将寒邃推开,走出这些人的包围圈,告诉老人他自愿离开不会干扰他们的所谓继承大业,他就等于抓住了离开机会。
但,他却看到了两匹狼,嘴上带着止咬器,很高大,眼神凶狠,不断滴落的口水将它们此刻的饥饿展露无遗。
狼在朝他们走近,向北一感到身边的人有些僵硬,他看不懂眼前的情势,将他们分开他尚且能理解,但是这两匹狼是作何用意?
向北一抬眼看上去,只见原本眸色尚且平静的人此刻已经变得通红,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寒邃的样子。
他突然想起来,在刚才寒邃的那句他听不懂的话里有个音,是wolf……狼。
And don't forget ……wolf?不要忘记狼?
“呵——”
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冷哼,向北一的思绪被拉回。
说不清是为什么,他看着那两匹不断走近的狼,犹豫着还是伸手拿下了寒邃的手帕,然后捂上那个不断冒着鲜血的伤口。
向北一看着那道投落下来的深冷与突如其来的狂热并存的目光,想——人果然是很复杂的生物,就连自己也没法弄明白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又都在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串脚步声就传了进来,回头一看,居然是裴执和三个黑衣人。
他们对眼前的场景似乎并不感到惊讶,像是司空见惯了。
“give up all this for a man?”(为一个男人舍弃这一切?)老人半笑着突然出声问,问得平和,仿佛刚才拿花瓶砸人的不是他。
而回答老人的是,两声枪响。
所有人均面色一惊,向北一的心脏也随之一颤,余光看向一把黑色的手枪……
第48章 (上)发烧
鲜血飞溅,呜咽响起,那两匹带着止咬器的狼应声倒地。
向北一看着寒邃,无从知道他是从哪里拿出来的一把枪,也没人知道他为何会在自己外公的生日宴会上随身携带着枪支。
老人的盛怒与失态宣告着这场不知是交易还是亲缘关系续存的结束,以饿狼的死亡和枪响作为背景板,勾画了一个棱角分明的圆,诠释着交易的失败与亲情的难堪。
从进来这里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半刻钟,这一切发生都太快了,矛盾与冲突,剧情与发展对于向北一来说都有些过于戏剧化的。太不真实,一如他最开始被寒邃带回国内的那个庄园时一样显得十分的虚幻。
他最渴望拥有的亲缘关系,在这个宫殿里,正以一种十分破碎不堪的方式上演着,尽管早就知道世间百态,但心里还是不免唏嘘。
向北一被带着离开的时候,外场的宾客还没有散去,尽管应该是已经有意避开,但还是被不少闲逛的人撞到。
在向北一看来,寒邃的情况不是很乐观,但不管是含寒邃自己还是裴执等人似乎都没有放在心上,所以显得一直捂着那个伤口的他有些小题大作,可明明只要他一松开,就会有大股的血流出来。
一直到坐上车,才有保镖拿来一个医药箱给寒邃做简易的包扎。
酒精消毒伤口的时候,向北一看着寒邃的眉宇,对方没有皱眉头,他看了一下反倒自己先皱了起来。
也许疯子的世界法则是他永远都无法理解的,亲情不是亲情,而是交易,疼痛也不是疼痛,流血掉肉似乎都是家常便饭无足挂齿的小事。
一切都显得癫狂,向北一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误入了陌生的星球,正以一种十分格格不入的姿态参演着很多场名为平静与疯狂的闹剧。
在保镖给寒邃包扎的时候,一双手在向北一身上摸索检查了一番,最后用湿纸巾把他脸上残余的脏污擦了去。
保镖的动作很利落很快,不多时车子便远离这个诡异的舞台,驶向属于另一场闹剧的庄园。
路上的时候,向北一被抱得很紧,他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乱糟糟的内心,也似乎没法准确概括出寒邃的状态。
那张一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交织着隐秘的疯狂与可悲的嘲讽神色,还有若隐若现的后怕。
“吓到了吗?”
向北一突然听到寒邃这么问。
他有被吓到了吗?向北一这么问自己。
答案应该是没有,原因他也不知道。
“别怕,没事了,抱歉。”
寒邃的声音相比于平时有些微弱,很低,像呢喃,他说话时的鼻息全都喷在向北一的脖子上。
很烫。
车窗外的路灯透过婆娑的树影从车窗外倾斜进来,微弱的明亮与昏暗在车厢内不断交替,向北一看到抱着他的人闭起了眼睛,在头破血流时没有皱起过半分的眉头此刻正微微的拧着,虽然伤口已经处理,但是脖颈侧边处还残留着沾染的血迹,露出来的皮肤冒着一层薄汗。
发烧了,怪不得会觉得那间房间冷。
罕见的脆弱。向北一想。
回到别墅的时候,管家应该是早先就已经得到了通知,带着医生在主楼客厅等候着,他们一到,医生便开始给寒邃重新治疗包扎。
向北一原本是打算先上楼,但寒邃一直抓着他没放,所以他就只能站在旁边等着。
期间他听医生说如果出现头昏想吐等症状,最好是去医院做一下检查以免脑震荡。
但医生没有提寒邃似乎在发烧这件事。
如果是向北一还对一切都无知的时候,他可能会想着任由寒邃烧死病死,但……
无法说话,向北一只能挣开寒邃的手,他这一举动也刚好引来了医生和管家的注意,向北一并不会手语,所以只是反过手背贴在自己的额头示意了一下。
两下,第一下医生还以为是他自己发烧了,直到第二遍他指了指寒邃。
“yeah, he has a fever and has prescribed antipyretic medication. you should also pay attention to changes in body temperature at night。”(是的,他发烧了,夜里也要注意他体温的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