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囚(29)
“这我还真没发现,不过个个脾气倒是都挺火爆的,不好管,客人说话难听了保不齐就上烟灰缸了。就上个月呢还,有一眼挫男管那边……”庄承下巴往西南角落里扬了扬,那里站着小布,“就他,说他那脸蛋跟小姑娘似的,结果托盘一撂,把人下巴给揍脱了。”
庄承不知真假的地说完,点燃了手里的烟,吸了一口,然后在吐出来的烟圈里,半笑不笑地耷着肥头男。
肥头男看着远处的小布眼皮子抽了抽,愣是没看出来那张轮廓分明线条锋利的脸哪里像小姑娘,也没听出来庄承话里的指桑骂槐,以为庄承在和他开玩笑,于是他也就笑了,笑得猥琐,“庄老板你怕是记错了人,我看该是那边那个小服务员吧。”
庄承顺着肥头男的视线望过去,接着听肥头男说:“那小腰细胳膊细腿的,能端得动酒水吗?”
尼古丁在庄承的肺里安静地游荡一圈又回到喧闹浑浊的空气里,庄承看着远处的向北一,缓缓地吐完一口烟,“手脚麻利着呢,乐观又积极,难得的一小孩。”
“那身段,看着还嫩,多少岁了?”肥头男接着问,视线还黏在向北一身上。
庄承吸着烟,并没有回答,肥头男等了一会儿就偏过头来想再问一遍,但却被庄承的眼神冷得一滞。
“聂总。”庄承吐完烟,语调不冷不热:“我店里的伙计,可不兴惦记。”
叫聂总的肥头男脸色一时几变,最后铁青了下来,他看着庄承,冷笑了一声,甩手离开了。
肥头男走后,庄承依旧坐在那里,看着向北一挂着那张非洲大龇花似的笑脸穿梭在酒色欲肉里,吐着烟无奈地摇了摇头。
把向北一招进来纯纯是意外,向北一来面试的时候是他舍友陪着来的,当时庄承自己忙着些什么整个人晕头转向的,阴差阳错以为是向北一那身形高大的舍友,结果最后来上班的却是向北一。
他当时都准备叫他走了,毕竟真的是细胳膊细腿的,除了身高还行之外,看着就跟一小孩似的,巨无邪,先不说他能不能干,就冲自己干的这营生庄承都怕把他污染了。
但最后向北一还是留下了。
当时庄承叫他走,他问为什么,庄承说不适合,他就失落地准备离开,转身的时候闷闷地说了一句:那好吧,我去隔壁看看。
当时的隔壁是什么?是没两个月就被查封的洗脚店。
庄承想到这竟没忍住笑,被烟给呛了一口,但他都没来得及咳,就被酒吧里突如其来的安静镇下去了。
原本震耳的音乐突然停了,乱舞的群魔也随之被定了穴,只剩下闪烁的灯光在沉默地扫荡。
”我抄你妈!!!你是个B也敢管老子的事?!!”突然从角落的卡座里爆发了一声怒吼,不难听出是带了醉意的,只是灯光昏暗,又被围观的人群遮住了视线,看不清是谁。
酒吧里有人闹事是常事,庄承反手招呼了身后的两个黑衣保安过去,但在看清情形时皱了眉。
一个黄毛扯着小布的领子气势汹汹要揍他,而向北一被小布挡在身后白着脸,他侧面则有一个红毛拿着一空酒瓶作势要去勾他的下巴。
庄承看着红毛,眉头皱了皱,手一挥,保安上前将人分开。
“江少有话好说。“
红毛闻声转过头,看见庄承的时候眉头一挑,阴阳怪气道:“庄老板,你这服务员可不得了。”
向北一此时和小布站在保安的身后,听着庄承和那两个人交涉,抬手用力擦着下巴,又转头去看小布,后者对他摇了摇头他才安了点心。
庄承的话里,可见那两个人背景来头不小。向北一刚才送了酒过来,却被要求喝掉他们喝剩的半瓶威士忌。
‘别故’是不让服务员陪酒的,他用小布交给他的话术拒绝后以为就可以像以往那样离开了,但红毛却突然发力把他按在了卡座里,卡着他下巴就要往他嘴里灌酒,这时候小布刚好路过看见了,于是急忙上前阻止。接着就这样吵起来了甚至开始动起了手。
这场闹剧以‘别故’给他们打五折落下帷幕,回到休息室,向北一小声地对庄承说:“庄哥,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咱‘别故’的小太阳都给吓萎了都。”庄承抬手糊了一把他的头,“这有什么抱歉的,不是你的错,下次还有人这样你直接上酒瓶子闷他头,庄哥给你兜着。”
向北一被庄承的话惹得重新笑了起来。
“不过,你、小布、你两今晚先回去歇着,北一接着再先休息两天,等我叫你再来。”
向北一几乎是立即就慌了,脸上的笑倏地消失,”庄哥,我……”
“给你带薪休假,别废话,你这腿好好歇两天,坡一晚上了,影响美观。”
向北一内心一松,听他说自己影响店容又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狗腿道:“谢谢庄哥!庄哥世界第一帅!”
庄承笑笑抬脚离开,他并没有说实话,向北一其实根本看不出来坡腿,他怕的是向北一被聂剑那个恶心肥头盯上。聂剑背景不小,真闹起来,庄承不敢说自己百分百能保下来人。
向北一回学校了,小布也回家了,都是庄承给打的出租车看着他们上去的。
至此,所有人都认为今晚那场闹剧已经结束彻底,没有任何人能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这场闹剧会起死复生,烧了一片天不止,还直接将向北一的命运推入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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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要休息了,宝子们等我带货回来!
第28章 (1)危险的想法
忙碌的小陀螺转啊转,转过了大四上学期,签了三方,又转过寒假,再转过忙上加忙的毕业季,终于在这天拿到了毕业双证。
向北一抱着毕业证书,兴高采烈去了医院。但却没能在第一时间和老院长分享这份喜悦——老院长身体的状况愈下,每日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他在病床前坐下,带着老院长的手摸了摸毕业证书,悄声说:“爷爷,你看,我毕业啦!”
熙熙攘攘人世间,大部分人的生命起始于这冰凉之地,也终于此。隔壁床早在年初就已经不是孙伯了,现在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向北一不熟。
他背对着隔壁病床,和老院长说完后又无声地念了一句:“孙伯,我毕业了。”
都是寂静无回应的。
向北一等不到老院长醒来就得走了,他把证书放进病床头的柜子,留了纸条,就准备离开,但却在起身的时候眼前猛的一黑!接着是光怪陆离的五彩斑斓。
向北一摇摇欲坠的那一刹那够着了柜子,就那么弯着腰缓了好久眼前才一点点变得清明,他在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含进嘴里。
他直起身,吐了口气,抬脚往曾医生办公室走去。
曾医生惯例和他说了说一下老院长的身体状况,但面色却渐渐变得凝重了,“这意味着,现在用的药物已经不管用了。”
向北一攥着手里的信封,垂着眸,鼻翼微动,“那还有其他的管用的药吗?”他问。
曾医生顺着他的视线,看着他已经豁口的鞋尖,又看着他枯瘦的身子,脑子在正反拉锯,很想撒个谎说没有了,但他到底又是个医生,深深地呼吸了一次,然后一口气把话说完:“有,进口的,效果也会比之前的药好很多,但是相应的,一个月的医疗费用会增加到将近三万,要比现在每个月的费用多出来一半,而且医院这边没有报销。”
他说完,向北一倏地抬起脸,竟是如释重负的笑了,道:“那太好了!”他把手里的信封递给曾医生,并鞠躬道谢。
曾医生看着他这模样,心知劝阻的话都不必再说,闭了闭眼心里泛起苦涩,皇天到底是钟爱作弄苦命人,手段顽劣不堪。
向北一从住院部下来,目光发空地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他回过神下意识道歉,但对方却比他先开了口。
“咦?这不是……这不是小煞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