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囚(58)
照片、戒指、结婚协议书、结婚证、手指玻璃瓶、他的校园卡、 他的小说手稿、他的人像素描,他失踪多年的木制小猫挂坠,还有……用玻璃罐装着的一瓶小石子。
随着这些物件一件件地被取出,向北一的手逐渐地控制不住地颤抖,他脑子里开始一点点地回放关于这场囚禁戏码的从头到尾的一切。
……“你需要重新习惯我。”
……“你不喜欢打针的。”
作恶者的疯言疯语在耳边循环回响,还有管家的那句不经意的吐露:“其实,你们以前经常一起收集小石呢。”
手里的石子玻璃瓶像岩浆淌过的巨石,烫而沉重。
向北一慌了神,所以玻璃罐子就摔落在地,在玻璃的炸响中,或五彩斑斓或平凡不起眼的石子铺落了一地,在渐行渐退的夕阳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不……不是,那绝对不是他,那只是一个和他同名同姓又恰好长得很像的人而已。
向北一强迫自己这么想着,近乎崩溃地坐在地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那份结婚协议书掉落在脚边打开了页,里面一行行的字,透过水雾的眼睛却十分的清晰,与其说那是结婚协议不如说是财产转移。
里面从上到下一条条地罗列着作恶者所拥有的东西,最后签下两个一上一下的名字,而下面那个,赫然写着:向北一。
向北一感觉自己要被不解和慌乱冲碎了,他颤抖着手指,抚摸过那三个字。
他什么时候签下过这样一份东西?字迹可以伪造对不对,这是伪造的对吗?
但校园卡呢?那只木制小猫挂坠呢?这些该怎么解释?
向北一想不明白,也竭力地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他做不到。他在仓惶失措中看向一旁的结婚证。
那本证书,不是国内的款式,也不是Y国的,像一个小笔记本被挖空夹了块硬纸板,外皮是红色的。
翻开页,里面贴着一张不是常规结婚照的双人合照,照片里的他没什么表情,脸色有些苍白,而作恶者侧目看着他。向北一看不懂那双眼睛里是什么情绪,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情况下他们拍下过这样一张照片。
照片底下手写着各种信息,包括信息前提示与横线。有些像草图绘画,不潦草但也不够精细。
名字两行,上面写着寒邃二字,而下面,是空白的。
这一切都表明,这是一个手工绘制的不具有法律效力的结婚证。
第44章 骗局之他们的过往
楼上传来玻璃炸响的时候,别墅一楼里,管家最终还是没忍住担心道:“少爷,要不还是先上去看看吧?”
即使都在计划里,但意外到来的时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谁也说不好。
然而坐在沙发里的人没有给出回应,只是垂眸看着手机屏幕。
所以接下去的时间里,整栋楼甚至整个庄园都陷入了压抑的沉寂。
一直到残留的夕阳都消失殆尽,沙发里的人才终于站起身。
-
“咔——”
书房的门从外面被打开,打碎了向北一茫然的思绪和一室混乱的安宁。
他在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里,抬起头,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人。
对方下垂的视线让向北一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攥着那本手绘结婚证,他松开了手,于是红色的本子就掉落在那一堆杂乱的物品之上,磕出了轻响。
接着他看到来人蹲下,将他面前的东西一件件拾起,重新装进木盒,然后很平静地望着他,和他说:“小北,地上凉。”
没有过问他会为何会出现在他的书房,也没有苛责他为何翻动这个盒子。虽然向北一自己也说不清他这么做的理由。
“先起来吧。”对方说着朝他伸出手。
他的反抗和挣扎一贯不起作用,所以他被抱离地面,被放到沙发上,再看着那个盒子被归回原处。
他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待着更多的声音,想着或许寒邃会说些什么,即使疯言疯语也好,但在这天傍晚,发生在这间书房里的单向对话只有这简短的两句,后来只有安静。
向北一在这份安静中被拥抱着亲吻了很久,久到他恍惚,久到他脑袋空白,给不出任何想法。
不管是厌恶、恶心还是麻木都好像被锁了起来,向北一觉得自己像蘑菇,像青草,像石头,像一切没有五感的东西。
他整个人都混乱,茫然,恍惚,像被无数根丝线缠绕。这段时间接连发生的一切都在蚕食他的理智,以至于他现在已经无法自己做出任何判断。
但作恶者什么也没说,只是平静地将摊开来的一切又都收拾好,锁起来,像一颗沉闷隐忍的树,只字不提。
这天夜里,向北一没能跨过梦乡的那扇门,他闭着眼等到他耳边的呼吸声变得绵长时才重新睁开眼睛。
他在昏暗中看着寒邃心脏上的那道疤,在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想今天傍晚在书房里的时候 ,这个人的一举一动。
神经病的那些行为,像一只无形的手,在恍惚彷徨中试图推他前行,但他看不清前面的路,所以固执地坚守在原地。
原地有痛苦,有不堪,有厌恶,有恨,也有混乱,有恍惚,有迷茫。
但前方呢?将会有些什么?
“小北……”
突如其来的呢喃打断了向北一的思绪,他闭上眼睛呼吸停顿了片刻,感到圈在腰上的手臂收紧了一些,但耳际的那道鼻息却还是绵长的。
“小北……”
又一声呢喃响起,向北一突然想起来在那间停水的卫生间里,寒邃问了他姓名。
所以,为什么会叫他小北呢?在他的记忆里,有人叫他全名,有人叫他北一,但从来没有人叫他小北。
还有,如果那些奇怪的话和盒子里的那些东西一起织出来的故事脉络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他忘记了过去有关这个人的一切。
可……为什么不直接和他说,而是选择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监视,跟踪,以陌生人的方式又重新进入他的生活,甚至成为邻居。
而他又为什么会忘记那些在别人看来都十分美好的日子?所谓的‘当初在一起的他们’,这个当初又是指什么时候?
无数的问题在向北一脑子里闪过,但他一个答案都想不出。
呃——
向北一突然闷哼出无声的气音,环抱着他的人突然很用力地将他抱紧,索性很快又松开,但明显是醒来了。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是做了噩梦。
作恶多端、堪比噩梦的人也会做噩梦吗?
向北一在腰间那只手上滑落在侧脸前闭上了眼睛,然后额头贴过来一瞬柔软的温热,腰间的空调被也被拉到胸口,接着感受到脸上的头发被撩开。
很痒,所以睫毛就动了,那只手也跟着悬停。
“吵醒你了。”
向北一闻言没有睁眼,但眼皮下的眼珠子还是没忍住转动。
“要上厕所吗?”寒邃拇指摩擦在向北一的侧脸问。
以前睡觉寒邃会在向北一脚踝套上锁链,怕他晚上醒来伤害自己,所以夜间他想上厕所的话,醒来就动一动,等寒邃醒了再给他解开让他去。
最近一段时间他除了要逃跑之外没有太多别的心思,寒邃也就不再给他戴着。
怀里的人没有起身,而是翻身背对着他,这是不需要或者说是拒绝的意思。
寒邃按了按眉心,将心里的空落驱散,就着背对的姿势将人圈紧。
向北一转了转脑袋,后脖子上温热的鼻息让他有些发痒,随后他听到身后的人问他:“是失眠了对吗?”
向北一以为接下去卧室就会恢复安静了,但身后的声音又继续响起:“因为那个盒子对吗?”
向北一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手指甲慢慢嵌进了掌心。他被转过身,隔着黑暗面对面。然后,他在那道看不清实质的目光下,听了一个故事。
【故事里,他在大学刚毕业的那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和一个人相知相恋。
故事很美好,因为即使时间很短,但在那很短暂的两个月里,他和那个人的感情还是很深厚,他甚至答应了以后要和那个人出国结婚,答应了那个人一辈子都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