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囚(41)
“要去喂鱼吗?可是没有鱼饲料了。”身后的管家突然说,“不过可以和他说呢。”
这个‘他’是谁显而易见,而昨天那包明明还有很多很多的饲料怎么可能今天就没有了。
向北一脚步停了下来,盯着这个曾经的黑心惯犯司机,现在还应该给他多加一个名头:骗子帮凶管家+黑心惯犯司机。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向北一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也不知道为什么没说,只是调转了个方向往后花园的围墙脚下走去了。
管家在他身后迟钝了两秒才跟上去,有些不解他这是要往哪里去。
后花园的田圃已经被整理好,一块块的,边上有一个农具棚,管家跟在向北一身后有些欲言又止。
向北一走进棚里去拿了一个很小的,除杂草的工具,然后蹲在没有翻过的空地角角,开始挖土,一下一下的。
管家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然后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当“卡擦”声响起的时候,管家和转身回过头的向北一隔着屏幕对视,前者淡定自然地收起手机,后者脸上似乎有些微微鼓起,两秒后,又恢复原状,刨地的刨地,汇报的汇报。
正在开会的人手机里收到两条信息。
——【图片】
——还挺用力呢。
图片里的人蹲在地上,小小一颗,像播种下去却忘了盖上泥土的小土豆,黑黑的脑袋瓜垫在膝盖上,露出的半截脚脖子显示这颗小土豆有些营养不良的嫌疑。
可能是后花园打理得太好,向北一没有找到小虫子或者蚯蚓,分不清是泄气还是泄愤,他高高地举起小锄头,用力地刨了几下,然后松开了小锄头,垫在膝盖上的脑袋微微歪着,看着边上不知什么时候拿了双袜子过来的管家。
“风寒,容易感冒。”
管家递着袜子,意思是让他穿。向北一收回视线,不搭理他,又拾起了小锄子,换了个小角落不死心地继续刨。
“那好吧,中午的时候想吃什么呢?寒总要吃土豆泥呢。”
向北一鼻翼忍不住动了动,再一次歪头盯着管家,管家继续说:“或者寒总下午会在家办公,下午太阳很好。”
向北一穿上了袜子,穿好的时候,管家的眉目好像被核污水熨烫过变异了一般,慈祥得吓人,他说:“寒总今晚很晚才会回来呢。”
向北一在心里给管家赋予了第三个头衔:发病者的一丘之貉。
把鞋子穿好,向北一看着管家往农具棚走去的身影,又用力地锄了一下地,带出来一坨泥,然后就看到了一条小蚯蚓。
要是在几个月前,他是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在这以后的岁月里有一天会踩蹲泥地里……翻蚯蚓还不会浑身难受的。
他此刻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去喂那条锦鲤,可能是觉得那条鱼也被困住了,出不去外面的世界,于是同命相连的人和鱼就建立起了必须得投喂的友谊?
他看着小蚯蚓有些下不去手,身边也没有带纸巾或者手套,所以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什么办,他就用那个小小的锄头去翻。
身边突然有黑影投下,是管家也跟着蹲下了,皮鞋踩在翻出来的草地里,画面有些刺眼,但自己脚上的鞋子还要更不堪入目些。
管家手里也拿着小锄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的小蚯蚓,然后眨了眨眼睛,手指竟收了回去,甚至还蹲着后退了一步。
管家:“可能锦鲤今天不饿呢。”
向北一瞥他一眼。
管家:“或者我们去找找还有没有鱼饲料?”
向北一用小锄头把蚯蚓把管家的脚边拨了拨。
管家往后退了一步:“管家的命也是命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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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还有一章
第35章 (下)失声
会议室里,寒邃摸着口袋里今早出门时顺手拿的鱼饲料,看着汇报的人,有些头疼。
向北一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那条锦鲤,虽然他已经喂死了两条。要再找到一条相似度很大的难度不小。
第一条锦鲤的出现其实也是个意外,林洋投着玩的,两年来了没人管过它竟然也没死,谁也没看出来它吃货的本性,结果自从向北一开始喂鱼起,一周后它就撑死了。
那条鱼死的那天寒邃没让他知道,他早上起来,寒邃不让他出门,他还小小地闹了脾气的,站在门口,不说话是常态,但那天他连眼神都不搭理人,像是技艺不精湛的木匠随意拿了几根长竹竿用长钉子钉出来的劣质木头人。
寒邃让人拿着那条吃货锦鲤的尸体跑遍了整个F市的所有和鱼有关联的地方,第二天傍晚才找到一条体型大小颜色斑点都差不多一致的锦鲤二号。
第三天,向北一又可以开始喂鱼了,他只当前两天是寒邃发病了,故技重施将他封禁在别墅里而已。
而锦鲤二号在向北一定时定点的不懈努力下,于九天后,死了。
锦鲤三号找了四天才找到,那四天里,向北一身上有一股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很明显的焦躁。第一天他扣手指,扣被单,甚至无意识地扣寒邃心脏上的疤,第二天手指甲被他啃得破破烂烂的,到第三天,他坐在床上,团了三打A4纸的纸团,掌心都是通红的。
到第四天的时候,他什么也不做了,不再扣东西,也不再啃指甲,放在他手边的A4纸他也没有动,像耗尽了电量的小机器人,呆滞着双眼。
锦鲤三号到今天已经存活第六天,寒邃今早起来的时候,看着向北一熟睡的脸庞,心意突起,出门时就把鱼饲料顺走了。
他打算等锦鲤四号找到的时候再将鱼饲料放回原处,但管家发来的照片里,小蚯蚓的模样长得实在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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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蚯蚓,最终还是没有发挥到向北一想要的功效,因为这条锦鲤居然挑食,它不吃蚯蚓。
管家站在向北一边上,侧向倾斜着看着向北一手里的长竹签子,又看了看水里吐泡泡的锦鲤。
竹签是管家在厨房里找的,一端在向北一手里,另一端戳着一根蚯蚓。
管家是知道锦鲤已经更新到第三条版本了的,所以他此刻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没有和向北一说这蚯蚓太大了,锦鲤可能吃不下。
向北一这天没有喂成蚯蚓,但是还是在水坛前坐了很久,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锦鲤,不知道在看什么,偶尔拿手拨动出水花,看起来是和锦鲤玩一般。
夜里,他洗完澡后,寒邃在他手心涂抹着药水。他用小锄头锄出来一条小泥鳅和手掌心的两个小水泡,还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挑破了,渗了血。
寒邃擦完药后他盯着手心的紫色药水,不知道看什么,看了很久,直到寒邃去卫生间洗完澡出来。
寒邃推开门出来的时候,他罕见的抬眼看了一下,就一下,很快就移开了。
寒邃放下擦头发的毛巾,走近揉了揉他的头发,很满意他现在虽然不愿再开口说话,但至少不恶意伤害自己身体也不试图逃离的状态。
“怎么了?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向北一没有出声,手里揪着一截被角,垂着眼眸,看着他跪压在床沿的膝盖。
寒邃将他抱进怀里,“小北,我之前说过,你有什么诉求可以和我说,现在也一样。”
话落,卧室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回答的声音,片刻寒邃又补充道:“这次没有条件。”
向北一抬起头,他望着寒邃,似乎是在辨认真假,眼里没有太多信任的意味。
寒邃亲了亲他,重复道:“这次没有条件。”
而后寒邃就看到向北一的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听到声音。
“嗯?”
向北一还是望着他,唇还在动,唇形大概是要和他说鱼饲料的,但却是无声的。
寒邃皱了皱眉,恍然间记起,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向北一的声音了。
平日里他是不肯说话的,后来在床上也不愿再哼声了,他以为他只是习惯了。
“小北,你说什么?”寒邃让他坐在自己面前,面色有些凝重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