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忘崽牛奶(72)
霍小饱的小手还没有钟息的掌心大,但他努力握住钟息的手指。
钟息知道霍小饱舍不得霍司承。
这几天霍小饱可能是意识到要离开爸爸了,不管是吃饭还是玩积木,他都时常抬头看一看霍司承,霍司承抱他的时候,他会抗拒,可等霍司承转过身,他又委屈巴巴地求抱。
今早带着霍小饱离开时,霍小饱也一直看着楼上,霍司承宿醉未醒,霍小饱喊了一声“爸爸”,楼上没有人应。
霍司承没有如他期待的那样冲下来。
坐车去机场的路上,霍小饱就窝在钟息的怀里,抽抽噎噎地哭了一路,直到上了飞机,他才停下来,依旧泪眼婆娑。
“小饱,”钟息认真地看着霍小饱的眼睛,告诉他:“小饱永远都是爸爸妈妈最爱的宝贝,只是现在小饱要陪妈妈去一个从来没去过的地方玩一玩,小饱不要害怕。”
霍小饱点了点头,说:“小饱不怕。”
他攥起小拳头,高高举起。
飞机开始缓缓滑行,钟息看到霍小饱偷偷趴在窗边,撅起嘴巴,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H形高楼,那是蓝岩基地办公厅,也是霍司承工作的地方。
霍小饱去过好几次。
他还记得。
他舍不得霍司承,但他没有说。
钟息难掩鼻酸,闭上眼睛,泪水还是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飞机加速进入云层。
新的生活也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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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盛大舞会结束之后,喧闹融入黑夜,霍司承独自坐在岛台边,喝得酩酊大醉,醒来时客卧和儿童房已经空了。
他愣怔了片刻,慌忙给钟息打去电话。
电话关机。
只有一段录音留言:[霍司承,希望你不要找我,我一向不是冲动的性格,既然选择离开,就说明我已经下定决心,也做好一切准备,如果你非要逼我回去,只会让我和孩子离你越来越远,你也不希望孩子颠沛流离吧。至于你的探望权,在我完全安顿下来之后,我会让我父亲联系你,给你看孩子的机会,我的手机号已经注销,无需再联系。]
霍司承气到将手机摔得粉碎。
刺耳的破裂声惊起。
他想要夺门而出,想要派人把钟息抓回来,但骨折尚未痊愈,一时用力,膝盖传来剧烈的痛感,他踉跄着抓住床边的柱子,胸腔里顿时翻江倒海,肩膀止不住颤抖。
他好像真的失去钟息了。
他爱上钟息,相爱七年又忘记,后来稀里糊涂重新爱上,在他还没揣摩明白这份爱到底从何而来时,他已经失去钟息了。
这次不是分房睡,不是争吵冷战。
是彻底失去。
失去钟息,失去孩子。
他看到墙上的合照,怒火愈盛,一气之下他把所有照片都砸烂了,警卫员连忙冲上来,阻拦,“理事长!”
霍司承气喘吁吁地坐在床边,指着一地狼藉,说:“把这些寄给钟息。”
警卫员为难地说:“这——”
霍司承怒叱道:“你听不懂我的话?”
警卫员只能照办。
盛煊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钟息离开的第三天,文副官守在书房门口,一看到盛煊如同看到救星,连忙说:“盛部长,您终于来了,理事长他——”
盛煊抬手,“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书房里一片漆黑,厚重的手工织布窗帘遮住了所有光线,盛煊打开灯,看到霍司承躺在书房中央的藤编躺椅上。
椅边是一份散落的离婚协议。
盛煊走过去,捡起一张,正好是财产分割的部分。
钟息什么都没带走,除了观星别墅。
“你还记得郁山山顶的那座观星别墅吗?”盛煊问。
霍司承许久才从蒙尘的情绪里抽离,看到盛煊,他微微愣住,皱眉问:“什么?”
“你七年前在郁山的山顶买了一幢别墅,还把卧室的天花板都换成了透明玻璃,你还记得吗?应该不记得了吧。”
霍司承表情茫然。
“也是,那里有太多你和钟息的专属回忆了,钟息都能忘,怎么还会记得那里?”
霍司承冷言讥讽:“忘了最好。”
“司承,当初是你招惹他的。”
霍司承听到这句话就没由来地生气,“那又如何?我对他不够好吗?连家里的保姆、司机都知道我对他好,他还要怎么样?就因为我受了伤,暂时把他忘了,他就要跟我离婚?”
“既然你觉得因果关系不成立,你为什么不和钟息好好聊一聊?”
“他和我聊?”霍司承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他赏我一个眼神我就要谢天谢地了,你之前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吗?他对我什么态度?他连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
盛煊无奈道:“司承,你现在的脾气太暴躁了,钟息没见过你这副样子。”
霍司承表情微僵。
“以前你就算自己生闷气,也不会朝他发脾气,他害怕你这个样子,你明白吗?”
“反正都是我的错。”
“他为什么要走?”
“岳立泉派人在红蓝边境挑拨生事,搞得那边鸡犬不宁,我说我要去一趟边境,他就开始跟我闹,还跟我说什么,我永远也比不上以前的霍司承,所以我现在算什么?”
霍司承冷笑一声,“替代品?”
“他说了,他不爱我,我不过是孩子的父亲,他看着我的眼神里没有半点爱意,我是上辈子欠他的吗?死里逃生回来还要受他的气?”霍司承指着自己,质问道:“他竟然把我当做替代品?还是一个被他抛弃的替代品,我是霍司承!我想要什么样的没有?我缺他一个钟息?”
盛煊只抓住一个关键点:“你要去边境?”
“是,文泽还没通知下去吗?”
“你现在一身伤还没好,怎么又要去边境?这样吧,你让老徐去,或者我去也行。”
“不用,你们去了也解释不了我和亚东雇佣兵集团的关系,再说我这点伤不算什么。”
盛煊沉声问:“怎么不算?脑部神经受损、失忆、膝盖骨折,你还要多严重的伤?”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你怎么跟钟息一样求安稳?你知道我的性格,我又不是冲动行事,只是有些困境你必须迎难而上,再说了,边境武装我早就部署好——”
盛煊厉声打断他:“是,边境不算什么,海军突击队也不算什么,你手握一等功你是兵王,你刀枪不入,你去建你的宏图伟业,你为什么要去招惹钟息?从海军突击队回来的时候,你亲口答应过钟息,不会再冒险!”
霍司承愣住。
“钟息求安稳有什么错?你以为他求的是自己的安稳吗?和你在一起,他出行都不方便,去哪里都被人跟着,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难道这个豪华的官邸就是你所谓的安稳生活吗?他觉得以他的性格,他真的需要这些吗?”
“他不让你去边境是因为他害怕!”
盛煊抓住霍司承的衣领,怒道:“他的安稳是为你求的,你到底明不明白?他想要你平安!我们都希望你平安!”
盛煊说到喉咙沙哑,他眼底含泪,问道:“霍司承,你希望钟息变得像我一样吗?”
最后一句话像一把利剑穿进霍司承的心脏。
俞可钰至今下落不明。
“替代品……哪怕是替代品也好啊,”盛煊垂眸,轻声说:“能在一起已经是命运恩赐了,你为什么不珍惜?”
为什么不珍惜?
“明明相爱,为了这个家,就不能暂时放下你那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吗?”
盛煊的每一句都振聋发聩。
霍司承感到胸腔里像被灌满了融化的铅,沉重、刺痛,灌到他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文副官忽然敲门。
他告诉霍司承:“理事长,找到张牧出现在君山塔台的证据了。”
就在刚刚,文泽收到一只U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