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忘崽牛奶(39)
虽然钟息背对着他,也不回答他的问题,霍司承还是忍不住盯着钟息,盯他的背脊,他的细腰和藏在被子里的腿。
钟息的腰看上去不盈一握。
霍司承滑动喉结,正要伸手时,门被人敲响了,是祁嘉然。
“理事长,您该吃药了。”
霍司承在心里暗骂一声,他起身走到门口。
床上的钟息继续躺着,嘴角随着霍司承离去的脚步声一点点拉平,脸上不剩半点笑意,眼神也变得失落且黯淡。
霍司承出去之后,霍小饱察觉到钟息的情绪变化,立即问:“妈妈,你怎么不开心了?”
钟息摇摇头,把脸埋在霍小饱的胳膊上,说:“没有。”
他像是在回答霍小饱,又像是自言自语,重复了一遍:“没有。”
霍小饱正在结结巴巴地讲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钟息时而走神地听着,没过多久,门口突然响起霍司承金属手杖的声音。
霍司承推开门。
钟息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他转过身来,看到霍司承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托着餐盘,脚步迟缓且费力地朝床边走来。
“快中午了,我就煮了一碗清汤面,你……你要不先起来吃个早饭。”
钟息怔怔地看着他。
“霍小饱吃过了,也是我下楼给他做的。”
钟息能听出来霍司承在示好,但他想起昨天祁嘉然满眼殷勤,来来回回进出霍司承的房间,就连带着霍司承都看不顺眼,他板着脸说:“你做的?你的腿吃得消吗?”
霍司承还以为他在关心自己,刚感动了一下,正准备说话。
钟息就抢白道:“你的营养师允许你这样楼上楼下跑吗?要不让他给你按摩一下。”
“……”霍司承一口闷气堵在嗓子眼,刚刚的辛苦都成了浪费,语气也冷了下来,“不劳你费心,该按摩的时候我会让他按的。”
钟息别过脸。
两个人都陷入沉默。
霍小饱歪着脑袋看过来,他觉得他的爸爸妈妈有点奇怪,最近好像总是憋着气不说话。但他闻到了香香的味道,馋得直流口水,急切道:“妈妈,我想吃。”
他的声音打破了僵局,霍司承把面碗往前递了递,钟息顺势接过。
说是清汤面,但也足够丰盛。
有两个荷包蛋,两颗青菜,还有肉丝和虾米,面条是钟息喜欢的细面。
钟息夹了一块小肉丝,送到霍小饱嘴里。
霍小饱笑得眼睛弯弯,“好吃!”
钟息看着清汤面,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低头喝了口面汤。
“这边有水。”霍司承把床头的水杯递过来。
钟息突然说:“我要喝桑葚茉莉茶。”
“什么?”霍司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钟息吃了面,又咬了一口荷包蛋,看起来还算赏光。
他语气不善道:“我要喝桑葚茉莉茶。”
霍司承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理会钟息的要求,按理说他没义务听从钟息的差遣。他可是蓝岩基地的理事长,是未来的联盟总督,骨折了还下楼给不关心他的伴侣做早餐已经是极限,结果到最后,连声谢谢都得不到也就算了,还要任劳任怨地煮什么桑葚茉莉茶。
这是什么茶?听起来就不好喝。
霍司承一步步往外走,祁嘉然正站在走廊上,勾着脑袋往客房里看。
见到霍司承出来,祁嘉然立即收敛表情,规规矩矩地站好,听从霍司承的吩咐。
看到祁嘉然,霍司承突然想到,桑葚茉莉茶……这不是祁嘉然昨天给他煮的茶吗?
钟息今天闹着要喝。
霍司承突然停住,心头浮现出一个他自己都觉得自作多情的猜想:
钟息不会是吃醋了吧?
第25章
霍司承拄着手杖,说要下楼做早饭的时候,祁嘉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问:“理事长,您要吃什么?我现在给您做。”
霍司承却一步步走下楼梯,“不用。”
他腿上的夹板还没拆,行动仍然困难,好在他平衡能力优越,且臂力足够支撑,祁嘉然紧紧跟在他后面,眼睛盯着霍司承的手杖,霍司承每下一层台阶,都把他吓得心惊肉跳。
“您要亲自给钟先生做早饭吗?”
看着霍司承走到厨房里,卷起家居服的袖子,祁嘉然终于反应过来,他脸色僵了僵,试探着问:“要不您指挥,我来做吧。”
“不用。”霍司承还是这句,他熟练地从冰箱里拿出食材,放到水池里。
祁嘉然从没看过这样的霍司承,不是新闻里叱咤风云的未来总督,而是花边新闻里常调笑的“百忙之中仍不忘洗手作羹汤的理事长”。
祁嘉然突然开始怀疑他这几日的判断。
他如影随形地跟着霍司承,试图提高自己的存在感,他频繁地问霍司承要不要喝水,要不要休息,都被霍司承拒绝。
“理事长,先把药吃了吧。”
霍司承这才抽出半分钟,接过祁嘉然手里的水杯,吃了治疗神经受损的药。
“把奶粉罐拿过来。”霍司承说。
祁嘉然按照吩咐把霍小饱的奶粉罐放到霍司承手边,霍司承一边给钟息煮面一边不忘给霍小饱温奶,想到霍小饱,祁嘉然终于明白自己有一处永远比不过钟息。
钟息有一个孩子。
霍司承很爱这个孩子。
因为孩子,他和钟息之间就永远有割舍不掉的感情,即使两个人的关系出现裂痕,但孩子想要爸爸妈妈在一起,霍司承还是会心软,会主动求和,会撑着受伤的腿,倚在台面边缘,给钟息煮面。
就像哪怕霍振临再喜欢阮云筝给他生的霍子书,就算霍子书再乖巧懂事,霍振临都不会把霍子书和霍司承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
因为意义不同。
阮云筝也提过这一点,但当时她直白地问祁嘉然:你想要的是霍司承的爱,还是未来总督夫人这个名号呢?
祁嘉然低下头,沉默不语。
阮云筝说,要徐徐图之。
祁嘉然强忍着焦灼和不安,扬起笑容,他问霍司承:“理事长,我来给您打下手吧,青菜我帮您洗好了,放在盘子里了。”
霍司承没有太多反应,只说:“谢谢。”
他做了一碗清汤面,说是清汤,实则用料丰富,除了荷包蛋还有肉丝和虾米。
霍司承尝了尝咸淡,然后就把餐盘递给祁嘉然,说:“先帮我拿上去。”
祁嘉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听话。
他在走廊里发呆,想听见里面的交谈内容,但理事长住处的隔音做得太好,祁嘉然几乎听不到霍司承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霍司承走出来,对祁嘉然说:“你昨天做的桑葚茉莉茶还有吗?”
祁嘉然眼睛一亮,一句“有的”刚到嘴边,就听见霍司承说:“煮好了倒一杯给钟息。”
祁嘉然的笑容僵在嘴边。
“那……那您喜欢喝吗?”他问。
霍司承扫了祁嘉然一眼,心里厌恶,但是要想利用祁嘉然这枚棋子打击阮云筝,他必须拿捏好进退之间的分寸,所以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给我也倒一杯吧。”
祁嘉然立即殷勤道:“好的!”
时隔二十天,再次吃到霍司承煮的面,钟息竟有些恍惚,热腾腾的雾气蒸着他的眼眶。
霍司承厨艺未减,但忘了钟息不爱吃葱花,不过看在他骨折的份上,钟息选择原谅他。
钟息还没怎么吃,可把霍小饱馋坏了。
他在钟息身边爬来爬去,抱着钟息的胳膊,仰着头看碗里有什么,发现钟息在发呆,还一个劲催促:“妈妈,妈妈!”
钟息好不容易回过神,看到霍小饱嘴边亮晶晶的口水,忍不住笑道:“爸爸不是给你做早饭了吗?小饱没吃饱吗?”
“还想吃。”
钟息又夹了一小块没有焦边的荷包蛋给他,“爸爸做的好吃吗?”